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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殿臣行色匆匆地带着达吉布等洛阳守备，以及户部地税吏，到洛阳的坊市宣布关于丝绸、玻璃制品、陶瓷以及香料的交易赋税改革，一时之间人声鼎沸。
这可是一下子加了近百分之五十的赋税，胡商们哪里肯忍？一个个叫嚣着要离开大晋，不再与大晋进行贸易。
胡商之中走出一个胡子弯弯的西域商人，冲着韩殿臣躬身行礼，说道：“尊敬的韩少保，即使我们远在西域，也听说过您的威名。”
“整个西域和大秦的商人都知道，大晋是天朝上国，素来优待我们这些外来的番邦人口，如今为何突然要缴税呢？”
韩殿臣冷笑道：“既然知道我大晋是天朝上国，你们先前为什么不主动缴税呢？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跟本官说话之前先报上名字来。”
西域商人点头哈腰地说道：“启禀韩少保，小的名叫阿史那合函，是石国商会的主管。”
“哦~~”韩殿臣点点头，“昭武九姓，是我们汉人的老朋友了。”
阿史那合函点点头：“是啊是啊，还请韩少保网开一面，坊市还是按照以前的方式来运行吧，不然，我们的生意实在是没法做啊！这税率实在是太高了！”
“那可不行。”韩殿臣摇摇手指，对胡商们说道：“这次税制改革，是为了保证市场交易的公平性。”
“以前，你们不交税，出了什么事还能去告衙门，那是我天朝上国仁慈。现在一说要缴税，你们立刻翻脸不认人了？”
胡商们面面相觑。
对于他们而言，缴税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到欧洲那边做生意都得交税，到了大晋不交税，他们从来都不提这件事儿，属于是一直闷声占便宜，实际上也是知道自己理亏的。
本身对外贸易这一块儿水就深，敲诈勒索坑蒙拐骗无所不有，如果没人罩着，那是随时都有可能粉身碎骨的。
饶是如此，在巨额的利益面前，他们也并不准备退让，一个个默不作声，表示反抗。
就连在坊市之中做生意的晋人，也并不作声，意思就是不想交税。
韩殿臣见状不由得有些失笑：“行吧，本官给你们三天时间，等你们主动来缴税。”
“从今天开始，洛阳守备军暂停看管所有坊市，你们随意进行交易。”
说罢，带着税吏和洛阳守备匆匆离去。
胡商们目送韩殿臣离开，欢天喜地地开始继续做自己的生意，疯狂对外散布传言：那个手持天雷能炸开皇城的韩少保，对胡商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后胡商来大晋做生意都不用缴税！
第一天。
韩殿臣近日里积攒的威望急转直下，甚至有人传说他德不配位，不能坐在少保的位置上，应该把他放归乡里，朝廷恢复以前的法统。
第二天。
韩殿臣在坊市中急转直下的声望开始有所好转，胡商们纷纷传说，韩殿臣以前是个清官、好官，现在做了大官就想要横征暴敛，如果能够及时改正，还是能够重新回到正规的。
第三天。
韩殿臣坐在洛阳府衙上，轻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阿史那合函被推搡着走上前，说道：“尊敬的韩少保，我们并不是有意要冒犯您，但是洛阳坊市事关洛阳近百万百姓的生机与活路，是不能够放手不管的。”
“嗯，你说的没错。”韩殿臣乐呵呵地说道，“所以你们准备缴税了吗？”
阿史那合函有些气急败坏地问道：“难道我们不缴税，大晋就准备不管坊市了吗？这还有没有道理？”
“难道说大汉时期天朝上国的体统，到了大晋就被忘光了吗？”
韩殿臣抄起惊堂木，一木头拍在阿史那合函的脑袋上：“放肆！就凭你这句话，本官就能要你的脑袋！”
他们也许是跟汉人官员沟通得少了，还停留在罗马那边那一套，像是指责欧洲小国国王没有继承罗马血统一样来指责大晋没有继承大汉。
这踏马在华夏是聊都不能聊的话题啊！
ps：说句题外话，前不久有个女商人，也犯了类似的错误，被罚了113亿，当然，她也的确是有罪。
阿史那合函捂着脑袋，面带痛苦地说道：“如果韩少保不管坊市，我们就联合起来，去朝廷上书，告您尸位素餐！”
韩殿臣笑道：“你去吧，就按在衙门上说的这一套去告本官，我还就告诉你，我就让达吉布带着你去，你要告与司徒就带你们见司徒，要告太尉就与你们去见太尉！”
“本太子少保兼户部尚书代洛阳府尹，就坐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阿史那合函阴鸷地看了韩殿臣一眼，低吼道：“我们走！”
说罢，带着胡商们匆匆离去。
阿史那合函当然不会愚蠢到真的去朝廷状告韩殿臣，在华夏这种大一统的王朝里，一个政令的执行必然不是拍拍脑袋决断的结果，而是多方势力商讨后得出的最优解。
绝对不是状告某一个人就可以让这条政令停止的。
阿史那合函捂着脑袋，恶狠狠地说道：“不就是朝廷不管吗？我们自己来订立市场准则！就按照我们拜火教的规定，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晋商人首先不满：“你多大的脸呐？在大晋的坊市里按你拜火教的法典？你怎么不直接带着拜火教的人把朝廷给取代了呢？不行，必须得按晋典。”
天竺商人说道：“不行，你们的晋典都是人规定的，是不完美的，我建议按我们的婆罗门法典，听从大梵天的指引！”
摩尼教人站出来反对道：“不行，你们的法典中有的只顾着神，有的只顾着人，还是按照我们摩尼教的法典吧，人和神都有考虑到。”
一时间，洛阳坊市再次陷入混乱。
这已经涉及到人的认知问题了，每个文明对“律法”的认知都是不尽相同的，也就是说，他们所认为的公平的准则不能说完全一致吧，至少也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最离谱的就是天竺商人，他们居然妄想跟婆罗门商人交易时，其他的商人加价不能超过物品本身价值的百分之十。
这已经跟抢劫差不多了。
韩殿臣端着一杯茶，坐着摇椅，在洛阳府衙门口优哉游哉地晒着夕阳。
才不过半天而已，这帮人又浩浩荡荡地杀了回来。
阿史那合函谦恭地走出人群，对韩殿臣说道：“尊敬的韩少保...早晨的时候是我们言语过激，请原谅我们野蛮的行为。”
“关于您提出地税率问题，我们全盘接受，希望您能够站住来，用大晋的力量维持市场的平稳和公正。”
韩殿臣吹了吹茶叶的浮沫，装没听到。
众人不敢继续往下说，也不敢闪身走人。
他们这才意识到，一盘散沙的商人，在面对大晋这个怪物时，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一直到韩殿臣烧了三次水，把茶喝得乏了，星星已经布满了天空，韩殿臣方才说道：“奢侈品税加到百分之三十，有意见吗？”
众人松了一口气：“没有！绝对没有意见！以后一切都听韩少保的！”
韩殿臣随手将茶碗扔到一边，转身回到正平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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