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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好。”
“怎么这个时辰才传膳呢？”
奉琴忙回了，“教习礼俗的师傅才回去，要学的事儿太多，主子这几天都是这个时辰才用。”
“那你快去吧，顺便帮我传一下话，等会儿我会送怡贵妃的礼过去。”
“是。”
礼是今早就送过来裕华所的，本是打发底下人做就可以了，可如今实在找不到机会见他，她也顾不得要避嫌了，估摸着他用完膳，便让芷儿一起陪着过去了。
“给安王殿下请安。”
她敛眉低头，依礼跪下，听了珏唤她起身，才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数日不见，他如今锦袍加身，眉目依旧，却不能像往日般靠近去了，一室的宫人伺候，连句是否安好的话都问不得。
“姑姑请坐下说话吧。”
一旁的人端了凳，她谢了恩，挨着边儿坐了，指着芷儿手里端着的锦盒。
“这些都是怡贵妃吩咐给殿下的。”
他浅笑了一下，“多谢娘娘惦记，听说贵妃娘娘这几日贵体欠安，本王也不便去打扰，请姑姑代为转达问候之意吧。”
“是，”芸卿应了，她又实在想不出由头，只得站了起身。
“没有旁的事，奴婢就不打扰殿下歇息了。”
“啊，本王差点忘了，”珏轻拍额角，“如今事忙，也不多空与弟弟亲近，本王得了一件稀罕玩意儿，请姑姑代珏赠予?弟。”
他板起脸对旁边的人道，“你们可别偷看。”
“是。”
周围的人自笑他虽身份变了，还是小孩子气，只芸卿暗自舒了心，吩咐芷儿等着，自跟他后面去了。
一进去内室，他等她进去了，忙掩上门，转过身，便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双手紧紧拘着她，不让她离开分毫，芸卿本就心疼，此刻自然由着他，只是被这样束缚着，手都不能拍拍安慰他，只得陪着叹气。
“守着的人也紧醒，要忙的事也多，这几日没去你那里，我真想你。”
芸卿听了，哪里顾得上离愁，心里莫名地悸动，脸上也腾腾地发热，伤感的心绪反而弱了。
“你是不是也想我，今日才过来的，”珏抬起头，见她眼睛看到自己后飞快地避开，羞赧的样子令人怦然心动，他有些按耐不住，凑上去，在她颊上“啾”了一下。
“哎呀，你……。”
芸卿顿时手足无措，珏看她的眼神她不是不懂，只当他还小，也没多想，可现下他这般举动，不禁心慌乱起来，想斥他，又想把自己心里的欢喜压下去，不他瞧出心意。
“看来我要走了，卿儿都不心疼我。”
他倒“恶人先告状”了，貌似委屈地扭头，直弄得芸卿又气又急，又怒又喜，才哈哈一笑解了她的窘，脸上欢笑褪得快，分离的愁意盈上眼眸。
“皇上已经定下了日子了吗？”芸卿不想问，但还是忍不住惶急。
“父皇还未下旨，不过也一定快了，最近忙得我只能睡两三个时辰，卿儿……我对不起你。”
“别说了……。”
芸卿真不想听他这样说，心里更加酸楚，这几年，他仿佛已经成了自己的一部分，这种感觉如今却有了痛切的体会，不只是失去了他，连着五脏六腑似都被人抽了去。
“先前我说的，终究是付诸东风了，说了又不算，我都没脸见你了。”
珏欲转过身，却被芸卿扯住。
“已经没有时间了，你还要说这些，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计较的，你对我的好，我知道的。”
她的话虽没有讲明，但其中情意，珏岂会听不出，如此，他更加觉得难以忍受，此后经年，他在一处，她在另一处，都将被孤独煎熬。
“是，我说傻话了，这三年，听着也觉得长，以往你我做伴，今后……若我平安回来，到时，你放心……。”
“你安好，我才能放心，以后的事，你自己要万事留心，要是我也能陪着你去就好了。”
这样的心思珏也转过，只是师出无名，他问谁可以要了她去呢，自然更恨如今的无力。
芸卿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她多少个舍不得，许多话说不出口，憋得更是难受，她拿出绢子，被珏抢在手上，沾了她的泪，小心叠了，收进自己袖中。
“为着今日的泪，我一定会保重自己，你在宫中，也要当心。”
“走之前，不能再见了吗？”
芸卿问得可怜，珏也是头一次看到她这般模样，她这般澄静透明的一个人，有些事他不能不瞒着她，就如同今日万般不舍，他仍会去，若是芸卿知道皇位归正于他的意义，知道自己不是不甘愿地去这一趟，恐怕再没有现在对他的怜惜。
“放心，我自当设法，不能再耽搁了，喏，那个是皇叔送我的一套小的木牛流马，你拿去给老三吧。”
芸卿明白时间有限，只得整理好心绪，端了东西，又跟着他出去了。
前面人的背影太让人不舍，她沉沉地低下头去。
这日，天色尤佳。一大早，瑜衡便派了人来，这些日子已经成了常事，照例只告知了宝淳大约回来的时辰，珏就被接出了宫去。
从来见面瑜王爷极少接珏去他的王府，要不是在他常驻足的一间茶庐，要不就是郊外的别庄，今日珏想也大抵如此，见的次数多了，他也熟悉了这位皇叔的脾性，哪日他若正正经经在王府里侯着，才恐怕是有问题了。
“咦，既不是去二条大街，也不是去郊外的路啊。”
他看着马车外的景色，竟然是闹市，他从未见过人群如此熙攘，如此有生气，街道弥散着各种气味，吸入肺中，也像具有一种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越发探了身子出去。
“皇子当心。”
一旁是瑜衡派去接他的侍卫李育，人是极稳重的，不过此时的提醒有些扫兴，珏怏怏地端坐了回去。
马车继续前行，渐渐人声又少了些，似进了巷子，珏又闻到了些许的香气，极淡，却勾人一闻再闻。
“到了，皇子请稍候。”
李育先下了马去，放下踏脚凳，才扶了他下去，马车太高了，他身量始终不及成人，等李育帮他下来，才看清眼前景象，虚掩着的朱门边一树木莲开得正好，刚才所闻便是此了，花似初开般半张，如女子雪肤，引人采撷之意。
“这是何处？”
珏还没等到李育的答复，突然头上落下一物，轻飘飘地坠在他脚边，头上又传来女子掩嘴的“吃吃”笑声。
待看清，脚边那物是一块绢子，白色的底，奇就奇在非绣了什么花草山水，而只绣了一个字，“空”，他看了，不禁伸手去捡。
“小公子却不看我，我可恼了，”女子娇嗔之声若春风，但言语不似平常人家女子，这下也不须李育解惑，这般轻易与男子谈笑的，此地必是青楼妓馆无疑了。
“夷光，你又淘气了。”
楼上传来男子声音，可不就是他那个事事出人意表的皇叔吗，珏抬起头，就看见那个叫做“夷光”的女子正挨着皇叔撒娇呢，耳上串了一枝新开玉兰，随她动作微微摆动。
“李育，傻愣着做甚，还不让珏儿进来。”
既来之则安之，珏心里也有好奇，过了门槛，就听见门合上的声音，看来今天这里他们是唯一的客人了。
“真是俊秀，再过两三年，可要害得不少女子心醉了。”
那女子的确张狂，眼睛直盯着珏看，他也是第一次被一女子轻薄，一下子老大不自在，求救似地看着瑜衡。
“行了，你就别逗他了，还不带路，小心待会儿你姐姐扒了你的皮。”
“小气，走就是了，拿姐姐吓我做甚。”
不过她总算收拾了眼珠子，一拐蛇腰，就要去拉珏。
“小公子，我带你去见姐姐。”
“你在前走吧，”珏推开她的手，听得一旁瑜衡小声的笑。
“到底是黄毛小子，还不好意思呢。”
夷光受了冷待，嘴巴越发不饶人，臊得珏一张脸又红又黑，才心满意足地走在前面去了。
“皇叔带珏来这儿干什么，”珏没多好气，转而向瑜衡撒气，“父皇若知道了，恐也是不妥的。”
“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叔叔在教训侄儿呢。”
瑜衡存心逗他一逗，指着前方的夷光，“如何，是个大美人吧，皇叔也是为你好，若你去了贺国，好几年恐都是不自由的，万一对方使个美人计，也不至于到时出丑，今天你就乖乖听皇叔的话吧。”
“皇叔！”
若不是长辈，珏也真想给这个想当然的皇叔来上一拳，老没正经就是说他这种人了。
“害什么臊啊，又不是闺阁小姐，你也不小了，你父皇在你这个年纪，也有侍妾了，这也是正事，本王是怕你到时候掉入红粉陷阱，拔不出来了。”
瑜衡虽说得不庄重，但这却是他的真心话，珏儿尚且年少，再过两三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有些事若不先防范了，一旦迷了心智，可能他的命都要搭在贺国了，且看古代不少英雄男子，皆成妇人之奴隶。
他脸上的笑淡了，珏倒没注意，他正心慌呢，莫不是皇叔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思，话中有话。
两人各想各，夷光已经把他们带到一条狭窄青石路，一位老媪正行动缓慢地弯下腰，舀水浇向一旁的花草，夷光收了娇态，珏不由一愣，不是说姐姐么，怎么成了婆婆。
“婆婆，姐姐起身了？”
“喔，老妹子不听话，大姐都等着了，”她也是话说尽了才看向瑜衡和一旁的珏，“王爷还是少来的好，婆婆不喜欢。”
瑜衡尴尬一笑，珏却更搞不懂了，这位到底是服侍之人，还是主子啊，而又敢如此对待国亲，更透着古怪。
还有那位姐姐，当真好大架子，皇叔可不是好女色的人，却能跟她妹妹打闹，珏越发想不出个所以然，但他仍一言不发。
作者的话：熊哥，小幽，谢谢票票哈。这一章我看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呃……大家尽管吐槽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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