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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儿小声地答了句“是”，心里难免委屈，但又不敢露出来。
“卿儿这几日如何，身边的人有没有做得过分的？”
“御前的人都更加谨慎，季总管又关顾，姑姑一切安好，主子，”她看了看一旁的李育，见他低着眉眼，又继续说，“昨晚，皇上又留风大人到深夜，看来得宠一说不假，您……。”
珏知道她说的是现在宫里另一个流言，那天的表演又为宫中添了茶余饭后的段子。
“本皇子只是与之论交，你无需担心，”珏只略提了一点，但却也免不了对芸卿的反应起了好奇。
“连你也听说了，卿儿有说什么吗？”
芷儿想了一想，“姑姑好像没说什么。”
听了她的话，本来还挺期待的珏难免失落，她不担心自己眼里进了旁的人吗，又或者，她真对自己的用心一丝也不怀疑。
“老三……太子有去闹她了吗？”
他先前把芸卿几乎拘在月桂堂，虽也惹了芸卿不少怨言，但效果还是很好的，现在去了养元殿，那粘人的小子哪会放过。
“上回在养元殿用膳，太子闹着说让皇上允准姑姑重回裕华所，皇上犹豫了一会儿，没做声。”
珏吸了一口气，用手指揉了揉鼻间，“行了，下去吧。”
“是。”
芷儿行了礼，见他还在沉思，又深深望了一眼，才退着身子出去了。
要是卿儿被老三反复哀求，恐怕父皇还没开口，她就心软了，若重回裕华所，这一次要她命的，就是怡贵妃了。
当日自己一时任性将她从王府带回皇宫，当真是一步错子了，防了周辉，又有这个小子，她现在呆在父皇那里，若是皇后以为她有什么异心，也是风险重重，这局势，难啊。
这几夜，宫中不能入眠的人，实在太多了。
过了快一个月了，风轻衣手上的绷带终于解了下来，只是那道粉色的疤那么触目惊心，总是在提醒众人当日发生的事。
这件事后，看来最开心的人，还是皇后娘娘了，多年没有这一个月的大权在握，后宫众人都对自己的管束服服贴贴，真是美好的光景啊。
皇上赐了春日宴，请了皇后、太子、二皇子和岳嫔、容华公主，陪坐的臣下只有风轻衣一人，这人人都不由往他那只手看去。
皇后看着那道疤的眼神也特别有感情，弄得风轻衣都以为自己不会又迷倒了一位吧。
“风大人，本宫那里有上好的祛疤药，等下让侍女给风大人送去。”
“谢皇后娘娘。”
皇后看他那个感激涕零的样子，也觉得怡贵妃说他大不敬是嫉妒之故。
太子的小脸上默默有了忧色，这一个月，母妃都少到裕华所去，即使见了他，也时常不见欢颜，而服侍的人说的话他虽不全懂，但也明白是父皇生母妃气了，今天果然也只有皇后在父皇身边。
他嘟着嘴，眼瞅了瞅皇上的方向，总想问问父皇的气消了没有，就看见站在皇上身后的芸卿，眼睛一亮，又更加委屈了起来。
“呜……，卿……，”他把吃的东西一扔，滑下位子，刚要往那边冲去，却被乳母和服侍的宫人拉住，便不依地挣扎起来。
珏正好坐在他的下首，看见他哭闹，又瞥见芸卿有些无奈的表情，他自傲的忍耐力不觉便比一般人还要差了，恨不得拿桌上的甜糕堵住老三的嘴。
皇上也停下了筷，自然也瞧见珏想要掩饰但还是显露无疑的烦躁，他心里又一次怀疑留下这个女子是不是还是冒险了，恼意一生，敲着银筷，对身后的芸卿吩咐。
“你去服侍太子殿下吧。”
芸卿正在挣扎，圣旨之下哪敢迟疑，忙应了声，急步走了过去。
脸上不由地僵了起来，迎着珏不甘愿的眼神实在不好受，她不是不知道太子是珏心里的一根刺，任何一点对太子的好，都会变成对他的伤。
“卿，卿……我要你抱，”三皇子年纪也大了，可性子还弱，淌着泪，拽住她的衣袖不撒手，芸卿只好把他揽进怀里哄着，已经不敢去看珏比锅底还要黑的脸。
“这丫头倒是极得太子青眼，说起来，以前听闻贵妃想要让她以后服侍太子，可见缘分不浅。”
“皇后……，”皇上一副不想提及怡贵妃的样子，皇后也是难得被堵了话头还开心。
不提就不提吧，她又吃了一筷子湘宜剔好的鲟鱼肉，眼睛转到珏那里，看他连着把酒当主食般地灌下，不禁多看了两眼。
她又哪知这人的心思，正听着隔壁桌的动静直上火呢。
“卿，我要吃牡丹卷。”
“是，太子殿下。”
瞧她那小心翼翼用心周到的样子，珏只觉得喝下去的酒都酸成了醋了，眼里也带上了怨色。
皇后只以为他犹自念及自己名位身份远比不上这个弟弟，又有前些日子的流言，自然想不到关窍却在宫女身上。
“皇上，说起来二皇子也已长成，又是封了王的，还住在宫中也有些不妥，不如早日定下婚事立府如何？”
珏一心留神芸卿那边，先是看见她脸色一变，脑子里才进来皇后刚刚那句话，莫名地心情便好了起来。
瞧你跟我尽计较些枝叶末节，若我真是让别人占了去，看你心疼不心疼。
但转念去不免对皇后腹诽，先是皇叔，再是自己，也许这位正宫娘娘是被月老附了体，千方百计地替人拉红线呢，尽做些不着边际的工夫，没有一点大气样，也难怪跟怡贵妃斗了那么久，也占不了上风。
“珏儿是不小了……，”皇上淡淡的一句，眼睛看向他那边，闪过一瞬的暖意。
“谢皇后娘娘关怀，”珏起了身，敬向皇后，倒是不着慌推拒，眼角瞅见芸卿给老三挟的桔饼掉在了桌上，满脸带笑地坐下了。
虽说自己也对于这样的互相拉扯猜疑有些恼，但又非如此不能安心，也无奈于不由自己掌控的现实。
皇上见他状似乖顺地与皇后应酬，舒了一口气。
皇后操心也太过了，宫里才安静了几日，又把主意动到了珏儿身上，她不是不知道早年贬黜的关系，朝中对于珏儿大多只是观望，又怎么敢冒险把女儿嫁于他呢，如此询问，无非是打量自己的态度了。
“安王出使贺国近三载，与我成国功劳不小，这次又远赴绵州，皇上真要为安王挑一位好的才是。”
皇后听了风轻衣的话，心里暗自好笑，也搞不清楚这二皇子来历就乱说话，还把做质子说成出使，关系匪浅就该收拾好尾巴才是，当真低贱。
“朕若不听爱卿说还差点忘了，贺国长公主也是上佳人选，珏儿若能娶到她，与我两国安稳也是大大有利，只是?事体大，还要遣使询问贺帝意见，嗯，内阁对于封赏也是一议再议，若成了，也算朕没有食言。”
皇后嘴角的笑一下子僵住，被他一席话彻底搞糊涂了，若只配个臣工之女，也是正常不过的事，皇上竟想以一国公主配给这个二皇子，等于是给他找了贺国当靠山了，那到底代表什么。
怡贵妃削权，二皇子似乎也不再令皇上疏远，这宫中的势力又会被如何清洗一番。
她有些慌乱地咽了两口酒，看见一旁的岳嫔也正看向自己，眼中也是同样的疑惑满满。
珏脸上的笑反而收敛了，重莲，父皇居然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不过重莲如今已经大权在握，是不会扔下贺国她费尽心力得来的宝座，而屈就来做他的王妃，父皇与皇叔的关系，也不可能不晓得当日事的一切内情。
莫非父皇是在试探自己吗。
而自己心里唯一的妻子人选，非卿儿不作他想。
“果果……。”
一个小人儿跑到他桌前，珏收拾了一下纷乱的情绪见正是岳嫔的女儿容华，正踮着脚想去够桌上的贡桔。
“华儿，不得无礼，”岳嫔跟着赶了过来，对他歉意一笑。
“无妨，”珏将最红亮的那个递给了她。
“谢谢哥哥，”她这一声叫得大家都听见了，珏难得地笑得真心，用手抚了抚她的头顶。
皇上示意一旁的季永年，让他把容华抱到了自己身边，岳嫔也跟着坐了过去，听着那像是一家子的声声欢笑，皇后也看不出皇上刚才的话是否真心了，只觉得这夜风，也煞清冷了。
养元殿里。
“永年，你去带她过来。”
皇上洗漱完毕，见一旁跪着的人脸上已经没了血色，把着季永年的手，走到她前面。
“你知罪了吗？”
芸卿双手撑在地上，勉强将头磕在地上，只是不出声。
皇上反而笑了出声，“是不知……还是明知故犯呢，朕说过吧，若你伤了他一分一毫，朕不会饶了你。”
“奴婢不知皇上指的是什么？”
“那便是欺君之罪了，他今天晚上眼睛绕着你打转，以为朕是睁眼瞎子了？”
“奴婢不敢。”
“当日你的话也不尽不实，朕都可以一言了结你，知道留你命到现在，也是因为珏儿对你的用心，不过，”他重重地顿了一下，“若是他因你而失大，朕就要再想想了。”
芸卿牢牢记着方才他说过的那个公主，惨白着脸抬起头。
“奴婢从不敢作非分之想。”
这是实话，即使珏与她有过种种承诺，她也没有想过什么，只是就是因为明知想要的皆是妄想，才分外的心痛，求不到，那她宁可不去求。
“你不想，不代表他不因你而想……，”皇上示意季永年将她扶起，那膝盖几乎都打不直了，好半天，酸麻的滋味才渐渐忍了过去。
“朕如果让你重回裕华所，你可愿意？”
“皇上……，”季永年忍不住插了一嘴，见皇帝看过来那冰冷的一眼，又把求情的话咽了下去。
芸卿不懂情势，他是看得明白的，光芸卿此次回宫在几位主子这里都转了一圈，就足以会让有心人取了她的性命，而这头一个躲不过的，就是怡贵妃了。
“朕问你，还不答？”
“奴婢……”芸卿身子在帝威面前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不愿意。”
一阵安静，连季永年都差一点失了平日的持重，惊讶地看向她。
皇上也没料到，“你敢抗旨？”
“皇上……皇上只问奴婢愿不愿，奴婢只是坦白而已。”
“好个伶牙俐齿，也够胆气，朕似乎还小看了你。”
作者的话：好吧，女主是被我用来虐的，又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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