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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冲喜娘子,持家有方 > 第48章 48 获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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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不是为了您自己,您看看她——”尹六九对着九棠说话终于不再结巴,“你们被囚在这里,拖个一天半天不打紧,她的伤势拖不得的。”一句话戳中了九棠的心窝子。见九棠还在顾忌,尹六九又补了一句:“您放心,就算你们逃走了,我们只是失职,胡管家一定会帮着我们,顶多打我们几板子,不会重罚我们的,何况我们这皮糙肉厚的。”说完,尹六九憨厚的笑了一下。

    “你的恩情,我和怜儿没齿难忘。”九棠感激的望着尹六九,身子疼的厉害,只能半鞠着身子。尹六九忙搀着,“尹六九粗人一个,不足挂齿。”其实心里想说:“这一辈子活得平庸,遇到了你的这一天才算有了色彩。为你,死不足惜。”

    “您先起身吧,免得小侯过来起了疑心。”尹六九瞥了一眼门外。那个被尹六九唤作小侯的家丁端了两碗水走了进来。“少夫人,水放在这里。六九,我们出去吧,万一被人看见了,我们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小侯用胳膊肘抵了一下尹六九。两人走了出去。

    门口,小侯从嘴里吐出一口,轻声叹:“红颜祸水,不要引火上身。”

    尹六九置若未闻。抬眼看到柴房院子墙角上盛开的桃花,开得奇美。尹六九没读多少书,对如此良辰美景吟不出来个子丑寅卯。但此刻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愉悦的。

    修家绸缎庄,文老爷的茶已经凉了。

    “你们家少爷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啊?我们家老爷下午还要赶回杭州。百忙之中抽出这一个时辰,亲自过来。你们这样也太没有诚意了吧?”穆青峰冲到柜台,对着陈海嚷。

    三人心知肚明,今天的修子墨一定会状态不佳,身体抱恙。至于修家大院今日发生的事,陈海浑然不知,这会儿三姨太小产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绸缎庄,更别提九棠被囚的事,其实柳玉寒也在有意相瞒。

    “文老爷稍安勿躁,这会应该在路上了。也是巧,您过来的时候,大少爷刚回院里去。”陈海在一旁打着圆场。

    “青峰,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无妨,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文远征摸着花白胡子,笑得儒雅和煦。

    “好一句‘和气生财’,文老爷,今天实在是抱歉,让您久等了,我们家大少爷今天院里碰了点事现在走不开。”老账房先生门外下了黄包车,人没到,礼先到。双手抱拳满眼带笑。

    “这……那可惜了,文某满怀诚意想和你们谈这桩生意啊。”文远征略带失望,捋起胡子,摇了摇头。

    “文老爷……生意还是要做,您毕竟也是杜老爷介绍来的客人。我们少爷说了,您这桩生意今天是一定要做的。请上三楼里说话。”蔡小顺从后一辆黄包车上跳下来,赶忙说了几句场面上的恭维话。

    今年的生丝量少,远远达不到生产需求。蔡小顺瞄了一眼这个文老爷桌前放着的一包生丝,光泽柔软,实实在在上等的春丝。中午没什么生意,一楼已经很是宽敞明亮了。把客人请至三楼更显对他的敬重。

    来前,老账房先生也和蔡小顺商量过,蔡小顺懂丝,让他先去探探生丝的质量,若是好的话,就直接把这位久候多时被怠慢了的文老爷请至三楼。

    此语一出,陈海微微惊诧,这步棋走的是轻而易举。

    穆青峰把刚刚故作薄怒的脸收起,换了一张面容平和的脸。一个随从的情绪的转变,让老账房先生和蔡小顺更加确信这个文老爷是真心诚意想和修家谈生意。

    老账房先生上楼前转身望了一眼陈海。“有什么事上楼找我。”

    陈海颔首:“师傅,你们上去吧,这边有我。”

    三楼,各自落了座。茶也重新泡了一杯,摆在了文远征的面前。

    “账房先生也知道,文某下午要去趟杭州。看二位也是爽快人,我就直说了吧。贵店缺生丝,正好我有生丝的来源,你们可以检查一下。”文远征谦和的说道,从穆青峰手中接过两包生丝摊在了老账房先生和蔡小顺的面前。

    蔡小顺一看二摸,把生丝粗略检查了一番,而后对老账房先生点点头。“文老爷,这生丝确实不错,不知您开的价格……”蔡小顺想以最为合理的价格为修家收购文远征的生丝。

    “一律以夏丝的价格给你们。”文远征豪言打断了蔡小顺的话。谁都知道夏丝的价格比不上春丝。而这个文远征手上握着柔软滑爽的上乘春丝却自贬身价卖起了夏丝的价格。蔡小顺吃惊的微微张开了嘴巴——这人难道是不识货?

    “文老爷,我们修家绸缎庄这么多年来一直本着诚信经营的原则。这是实打实的春丝,我们不会为了一时的牟利故意隐瞒您。为了能长远的合作我们也应该如实告知您,免得您日后价比三家,一定会卖给肯出高价的染坊。”老账房先生略微惊疑,看遍了人生百态,尝遍了人生百味,他更加明白一个道理——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事情越是完美越让人觉得可疑。他从十几岁就跟在了修家的老太爷身后学做生意,三十岁不到老太爷就把账房交给他管。眼看着修家绸缎庄在修老爷的手上越做越红火,这些都不是凭白得来的。也翻过船上过当吃过亏,才能有今日的辉煌。看着修老爷满头青丝变白发,明明自己算是看着他长大,但如今四十多岁的修老爷苍老的像是五十好几,一病之后更显老态。又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大少爷起早贪黑的操劳,刚接手的时候常常直接睡在了绸缎庄,看到大少爷如此认真辛苦也让他倍感欣慰,可以说,他比任何一个老伙计都更加珍惜修家绸缎庄的今天。

    “账房先生果然严谨,我之所以肯以夏丝的价格卖给你们春丝,也自有我的打算。”文远征喝了一口茶水,轻描淡写的说道。

    “哦?文老爷请说?”老账房先生深深睇了一眼面前这个儒雅雍容的文远征。也拿起面前的白瓷茶盏喝了一口水。心想:果然,久经商场的人怎么会没有自己心里的一把尺子。何况这个文远征谈吐不凡,投手投足间更显其非富即贵,这样的人怎会心思不染一丝风尘。待会如果这个文老爷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是一定要回绝的,情愿不做这个生意,少赚一些钱,也不能养一个隐患。稳中求进才能长远。

    “家母收到贵店裁制的两件宋锦裙子很是喜欢。谁都知道姑苏宋锦,南京云锦还有成都蜀锦并列三大名锦。家母她一直最喜欢宋锦,说看着最为古雅。账房先生也能听出来我的北方口音,我们哪里别的好说,就是丝绸难求。所以我想从杭州哪里进生丝给你们,然后从你们绸缎庄每年订制一批宋锦。活了大半辈子也算走访了很多绸缎庄,宋锦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传出去的工艺,肯定会失了些原味。文某对你们修家绸缎庄里的宋锦是最为满意,其实识货的还是家母,前几天收到衣服当天就写来一封家书,说做工细,花型富丽雅致,还说很具宋代织锦风格。家里藏有一些古书,母亲从年幼时候就对宋锦情有独钟。也当是为了表达我的一份孝心,我很想在我的家乡开一间小小的宋锦店,让家母每个季节都能穿上她最喜爱的宋锦裙。”文远征说的饱含深情,通篇没有一句真话,却说的比真话还真。

    老账房先生瞬间卸下了刚才的警惕心,听的文远征一番话,最为舒坦的是他夸赞修家绸缎庄宋锦的剪裁和绣工。修家一直秉承着最为传统的制作工艺,每年更是会在原由的基础上推陈出新。不要说十禾镇只是一个镇,就算是把修家的宋锦拿到苏州城拿到南京城,也能让一群的老裁缝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这也是老账房先生一直引以为傲的。

    “修家绸缎庄得您如此褒奖,感激不及。令堂真是学识渊博,眼力非凡。我们家大少爷也早有这个打算,想把绸缎庄的宋锦推销出去,远销全国各地。生丝的价格您开的爽快,又是杜老爷的介绍的客人,能不能稍等片刻,蔡小顺动作麻利,再回大院一趟帮您向大少爷讨个最合理的价格。”老账房先生说着转向蔡小顺,蔡小顺早已应声起身拔起了双腿。

    “请留步,这次真的是时间上有些赶,先以你们平时的价格略微低一点即可,门外的黄包车上放着五斤的生丝,文某今天也可以先放到这边。宋锦的事也不急这一时,今天得了您的一句话,心中的石头也算落了下来。你们大概需要多少生丝,这次我去杭州可以一下运过来。那么宋锦的量我也可以开个数吗?七日后我来取宋锦,你们来收生丝,中间的差价,我们双方多退少补。您看这个方法可满意?”文远征边说边起身,看样子真要去赶时间。

    “当然可以,文老爷大概需要多少匹宋锦?七天之内我们定帮您赶制出来。”老账房先生也起身相送。蔡小顺停下脚步,满脸嬉笑。没想到轻轻松松就帮大少爷敲定这么好的一桩买卖。

    “一百匹吧。怎么样?从杭州回来后不久就是家母的寿宴。文某还要赶回老家,天气转暖,正好在这春暖花开之际把小店在家乡开起来。日后可能隔一段时间再来十禾镇。不是有句老话吗:父母在,不远游。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真的是想落叶归根,常年父母左右。”文远征歉然一笑,似乎在对以往的远离父母对他们缺少陪伴感到内疚。

    “一百匹……好好。文老爷真是爽快。一百匹我们所有的绣娘连夜赶制一定能如期完成。”蔡小顺略感为难后笑着答应。一百匹绝对不是个小数量,相当于一个十禾镇一年的需求。

    老账房先生也没有说不,刚才文远征的一番话让他有些怅然,自己已经年迈,老伴过世的早,留下来的两个儿子各自成家,对他是漠不关心。这两个不孝子,平日里除了伸手要钱之外很少正眼看过他或者和他说说话。

    “那文某今日就先告辞了。不用送。”文远征抱拳,豁然一笑,一身墨色长袍洒然的下了楼。

    “文老爷慢走。”蔡小顺见文远征走的急,只送到楼梯口,便挥臂高呼。

    “慢走。”老账房回头又看了桌子上的两包生丝,嘴角欣慰的一笑。自己的儿子没有教育好,修家绸缎庄却为一个孝子做了一件好事。

    “账房先生,这个文老爷还真是爽快,也不知道杜家老爷从哪里认识这么一个人?这次杜家老爷还真是干了一件靠谱的事!”蔡小顺说完自顾自笑了两声,“这笔买卖要是做成了,大少爷和老爷一定很开心!您说是不是?先生……先生,您怎么了这是?”蔡小顺见老账房先生一直没有答话,一回头却见他脸色潮红,握着胸口,痛苦的抽搐。

    蔡小顺扛起老账房先生出了绸缎庄的时候,陈海呆怔在一旁。“先生怎么了?”

    “突然昏倒了!回来再说,我先把先生送去医馆!”蔡小顺头也没回往外冲。

    陈海跌坐在凳子上——茶泡了两次,第一次给文老爷泡茶的时候,陈海已经把柳玉寒给的药放在了账房先生的杯口。一套白瓷茶具,有一只杯口有道裂纹的就是他的,账房先生一生勤俭,有瑕疵的杯子给客人用也不合适,就一直自己用的那个白瓷杯。陈海咬牙,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击垮修家的时候免不了伤及无辜。同时深感自己是被利用了,这药送给他的时候,明明说只会让人产生头昏眼花的症状,并无大碍。他也做贼心虚,总是感觉师傅最近看他的眼神有些深意。与其让他在绸缎庄看着修家一点点被阴谋笼罩,不如让他回家修养。陈海懊悔不已难道是自己放多了?也不可能,他担心伤到师傅。只在杯盏上放了一点点。文老爷一定会给绸缎庄致命一击,他只能提心吊胆的搞一些花拳绣腿。本以为自己一出手就能把那五缸染丝给破坏掉,没想到修子墨总能一次次找到对策,早上还搞了什么洗衣水,还说放进去了就不能翻动——你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吗?陈海的拳头暗暗收紧。

    柴房的门又重新关上,除了身体上的疼痛,九棠也不感到冷了。

    “怜儿,你怎么这么傻啊?快醒醒啊……”九棠把怜儿轻轻扶下来,为了不碰到伤口,让她侧靠着墙。摸了摸怜儿的手,冰渣似的,又把夹袄脱下来盖在她身上。“怜儿,醒醒,不要睡了……”九棠一遍遍低低的呼喊,这样干冷的柴房,若是一直昏睡下去身体只会一点点变冷。这种状况再感染风寒无疑是雪上加霜。

    门外是两个心底善良的家丁,九棠也心知,那个尹六九对自己似乎不只是同情。想着下午他问自己是不是信任修子墨,她没还来不及问下文,谈话就被打断了,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九棠抬起头,看着对面墙壁上那个半封闭的窗口,天色昏黄,高墙之外的天空上一定还飘着璀璨的晚霞,算着平日里的时间,这会儿他应该从绸缎庄回来了吧?

    “渴……”怜儿半睁着眼,似乎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怜儿你醒了!你等一下啊。”九棠把怜儿靠稳在墙壁上,急急去端水,一起身,一股钻心的疼涌上来。忍着疼踉踉跄跄的捱到了木桌旁。“来,怜儿,慢点喝……”

    “我们还没死啊……”喝过了水,缓了一会,怜儿说得笑中含泪。

    “没死,我真怕你一直睡过去不愿意醒。”九棠放下碗,把怜儿的头揽在了过来。心里满满的感激说不出口。

    “挨板子真疼。还好,我们都没死啊。”怜儿哭着抱住了九棠,激动得晃着小脑袋。突然一声惨叫,看样子是碰到伤口了。

    “你就消停会吧,现在这边也没有创伤药。”九棠微嗔。

    “没事,还能忍忍。”

    九棠哪看不出来怜儿此刻额头上那小小的汗珠,明明就是怕自己担心在逞强。九棠的又回想起尹六九的话,他说晚上他会去通知修子墨……他们到底要干嘛?下令把她们关到柴房的是老爷,他难道要违背他的命令把自己和怜儿救出来。可是眼下,怜儿受了这么重的伤,真要在这间柴房里捱上几天不吃不喝,还得不到医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逸松苑,天还没暗下来,已经掌起了灯,修老爷中风后视力也是大不如前。

    从柴房回来,修老爷遣散了下人,连香凝也只能侯在书房外。转开一个小暗格,里面放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副破旧的美人图。修老爷静静凝视,似乎图上那轻灵俊秀的美人复活了一般。

    “我们的儿子好像爱上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争辩起来和你一样,都是清瘦的身板,你们怎么能装的下这么大的气势。怀青,我累了,我的身体真的感觉力不从心了。这多年了,你等急了吧?我也知道你不会怪我这么多年装聋作哑。颂兰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她之所以那么多年没怀上孩子还是因为我在她饭里做了手脚,那时候我是恨啊,那个阮震真的欺人太甚,人前人后一点面子也不给我。我一时糊涂才……怀青,你说这一辈子人到底要犯多少错做多少孽,才能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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