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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察灵虽说是亲自动手将翎羽插进老仓胸膛的，但也是抱着死马权当活马医的心态，已经做好行商一命呜呼就前往县衙打招呼的准备。
没想到行商胸膛里的血真被引了出来，而且看样子人还没什么事，这让他震惊得不行。
老葛更是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实在是搞不明白这样要命的手段，居然真能把人给救回来，这怕是天上的神仙才能做到的。
宋口口看得也是脸上肌肉乱跳，自己这个儿子现在到底是人是鬼，这种鬼神莫测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这小子的医术是你们宋家祖传的？”马察灵回过神，捂着嘴压低声音道。
宋口口眨巴眨巴眼睛，心虚地点点头。
马察灵粗眉一挑，“啧啧，老宋，没想到你这个君子也学会胡吹大气了，若是你们家祖传的，以你的性子，你早就给军中的袍泽医病了。”
“怎么？就不能是子传父？”臭小子就算再妖孽，那也是自己的精血孕育而生，这种法子怎么就不能成宋家的祖传了，瞥了一眼老马，宋口口捋了捋胡须，风轻云淡道：“从君归这开始，就成祖传的了。”
老马脸色一滞，给了宋口口一个你有种，你牛皮的眼神，想了想咧嘴一笑，“一个女婿半个儿，这法子也算马家的祖传了。”
躺在床榻上的老仓感觉好了一些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龇牙咧嘴道：“多谢恩公，多谢都护…”
宋君归挥手打断了老仓这个倒霉蛋，“现在还不是道谢的时候，先好好养着吧。”
将三兄弟中的一个留下，宋君归领着众人出了屋子。
“别高兴地太早，现在只是暂时恢复了平稳，你阿耶能不能挺过去，全看老天了。”看着仓大喜极而泣，宋君归有些不忍将凉水泼过去。但该说的话还是必须要说，而且说的话也不是危言耸听，这时候没有消炎药，没有凝血药。光靠着估摸连七十五度都到不了的酒精，还有土办法验看是不是胸腔内已经止血，这就是在赌，全看老仓那个倒霉蛋运气怎么样。
仓大倒是比最初要镇定了许多，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道：“能够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若不是恩公出手，这会儿阿耶怕是已经……”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提心吊胆地忙了这一通，宋君归也感觉有些心累，拍了拍仓大的肩头，叮嘱道：“这里没我什么事了，好好照顾你阿耶吧。”
出了杂货铺，宋君归刚给满眼都是崇拜目光的马英儿飞了个眼，宋口口与马察灵将马英儿挤到一旁，两人一左一右将宋君归夹在了中间。
见两人目光不但亮地吓人，来来回回扫在身上还跟做x光山一样，宋君归脑瓜子嗡嗡的。
“我又不跑，您二位至于这样吗？拉开点距离行不行，弄得跟断背山一样。”
马察灵左手捧着酒精坛子，右手一把挎了宋君归的胳膊，“小子，别管什么断背山还是什么断腿山，你说得这个酒中精当真管用？”
宋君归抽了几下胳膊没抽出来，身上一阵恶寒，“都说过不会跑了，先松开我成吗？
再说您又不是英儿，我实在是受不了两个大男人这么亲密。”
马察灵不为所动，将宋君归挎得更紧了，“小子，就你这模样，还引不起我有龙阳之好。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说说这酒中精的事，这可是关乎下边那些儿郎的性命之事。”
宋君归见老马这副样子，知道不说一说，估摸着是不会放手，“重伤不敢说，轻伤只要时间不是太久，用酒精清理伤口，至少有七成的机会可以得活。
不过也不能全靠酒精，病儿官的那些医师在救治伤兵的时候还要注意些旁的。”
“用这个酒精泡麻布擦手？还有用滚水烫那些医治的物件？”马察灵仔细回想了一下宋君归在给行商医治时的场景，迟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箭簇和刀枪上带着肉眼不可见的毒气。这些毒气又能沾染到手上，还有包裹伤口的那些布帛上。而滚水与这个酒精就是这毒气的相克之物？”
“不愧是常年领兵的，看的真细致，想的也很明白。”宋君归这次倒不是故意捧着说，老马这次的分析简直太令人惊艳了，与平时的傻大黑粗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估摸着平时是懒得多想，一旦涉及到对军中有益之事，智商瞬间就拉满。对手下的性命也挺爱惜，能在他手下做事，倒也算是有福，也难怪能以平民的家世坐到安东副都护的位置。
马察灵眼中精光闪动了一阵，摇摇头道：“光凭你说可不行，这个要试过才知道。”
松开宋君归的胳膊，马察灵大牙一呲，“滚水与布帛这个军中都有，这个酒中精却是只你一家。
给军中准备个千斤吧，若是真的管用，按酒肆那些酒水价格的两倍给你。”
“准备千斤？还管用了再给钱？”宋君归停下了脚步，一脸郁闷道：“您可别说笑了，当这个酒精是要过筛的浊酒？您信不信我卖到别处去，能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价钱。”
“啪！”
宋口口拍了宋君归一脖梗子，语气略带深意道：“什么十倍百倍的价钱，我看你现在是掉到钱眼里了，那是救人命用的。
此物定然不是你鼓捣出来的，但你肯定也知晓几分，给个不折本的价钱。”
宋君归都有怀疑这位是不是亲老子了，干起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来了，还有这话说得怎么这么矛盾呢。
“阿耶说得没错，这酒精确实不是是我鼓捣出来的，是从一个白胡子老丈那得来的。不是我的东西，多少价钱不折本我怎么会知道。”地处东北，没有什么是比在寒冷地冬日来上一口高度白酒，更让人舒坦的事了。卖酒绝对是个捡钱一样的买卖，宋君归就指着秋收过后收些粮食酿酒卖，从而走上人生的巅峰，实现真正的财富自由。所以决定即便以后白送给保定军，也不会本钱卖出去，自己打乱售价。
宋口口捋了捋胡须似笑非笑道：“白胡子老仗那得来的？那你和我说说这位老丈姓什么叫什么，家又住在何方。”
“家在哪不知道，姓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名叫打死也不能说。”宋君归给扔出去了一个半明的表态后，瞄了一眼宋口口，有些不满道：“说句有些忤逆地话，您这是爷卖崽田心不疼，就是当今圣人也干不出不让人赚钱的事。”
宋口口身形一滞，这个臭小子这个时候的妖孽哪去了，怎么听不懂话呢，深呼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名叫打死也不能说？还只是有些忤逆？
看来对你这个孽子还是打得轻了，不真正打断你的腿一次，你是只知道琢磨那些匠户与商贾做得事。”
马察灵将宋君归拉到自己身体的另一侧，挡住了宋口口抡起的胳膊，“这会儿还在外面呢，得给君归留些颜面，要打待会回府上愿意怎么打就怎么打。”
宋君归要崩溃了，刚夸赞完老马这个货智商在线，结果马上就来了一波打脸。“马伯伯，求您个事，以后您别劝人了成不。”
悄悄往后撤了两步，宋君归对暴躁上线地老爹不服气地继续道：“无利可图的事没人愿做。
不管是匠户还是商贾，绞尽脑汁琢磨出个利国利民的好法子，结果却什么都得不到，您觉得以后还会有人琢磨了吗。
说个最简单的，咱们大唐的边军，最初可都是府兵轮番上番，现在为何不得不改成了招募长征健儿，还不是当府兵什么利益都不得到。”
宋口口又是气闷又是无奈：“且不说贱籍连投军都不能，朝廷的规制如何也不是你可以妄议的。
记住，你学识再不济也是个士人，而且马上就要去辽东城充任守捉使。
你该想得是如何治理辽东城，而不是整日琢磨着如何赚取财帛。”
宋君归叹了口气，果断打消了争辩地念头，大唐再辉煌再耀眼，依旧是个封建王朝，此时的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士、农、工、商的排位思想那是根深蒂固地，不是自己这种小胳膊小腿能改变的。
“您说得是，咱们是士人，哪能琢磨贱业。”宋君归觉得改变不了不代表不能抗争一下，管他声大声小，怎么也要发出些呐喊声，而且顺便还能来个移花接木，“像是制作酒精这种该酒户这种贱籍操持的贱业更不该琢磨，况且就是想琢磨也未必能碰到白胡子老丈了。”
宋口口瞥了瞥宋君归，似是认真又似是嘲弄道：“说得也有些道理，能琢磨出此物的必是奇人。
奇人向来喜爱游方，辽东、渤海、新罗皆可去得，确实是不好遇到。”
宋君归听得一时有些发懵，暴躁老爹不好好急眼，怎么突然来了个神转折。
“小子，莫要辜负了你阿耶的良苦用心。”马察灵拍了拍宋君归的肩头，粗眉一挑道。
“良苦用心？”宋君归无语了，说教就是说教，哪来的良苦用心呢。
马察灵见宋君归满脸地疑惑，晃了晃手中装着酒精地坛子，“不管此物对热毒管不管用，浓郁地酒香可是传出去老远。”
宋君归砸吧砸吧嘴，有些回过味来了，“您二位到底累不累。
一位是我阿耶，一位不久后是岳丈，直接告诉我这玩意儿不能让外人知道是我……呃……该要小心哪些不就完了，至于这么急头白脸的吗。”
马察灵嘿嘿一笑，“这都是你自己想的，和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宋口口一副风轻云淡：“这叫言不传而身教。”
宋君归：………大唐这时候都是这种教育方式吗？老师全是谜语人，答案全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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