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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22章 大喜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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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和八年六月初六,正值盛夏,江南经过了两个月的梅雨季后,从皇宫到民间都要在这一天晒衣服,而书香门第、寺院,学院还要晒书。

    这又给了豪门世族大户显示自己经济实力的机会了,大家纷纷把面料最好,色彩最美的衣服拿出来晒,一时间建康城内呈现出一片花花绿绿的世界,分外妖娆。

    这一天也叫“晒经节”。

    建康城一派举城欢庆,喜大普奔的热闹景象,大街上的人们虽然跟平时一样忙忙碌碌,但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神情。

    因为这一天,建康城两大名媛司马熙雯和谢曾珍要出嫁了,一个嫁的是广陵公之子左军将军陈谦,一个嫁的是征西大将军之子镇蛮护军桓冲。

    为此,晋穆帝司马聃下诏大赦天下,三十大板以下的犯罪分子,经诫导,画押具结,可以回家;所有作坊休工一日,以示庆贺。

    整个建康城笼罩在一片节日欢乐祥和的气氛中。

    早上辰时,陈谦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换好爵弁和?裳,胸前红色绶带上挂上一朵大红花,来到中堂,拜见了父母后,由荷香给他脸上敷粉,加了一点腮红,红纸染唇,陈谦哭笑不得,唉,古人结个婚这么麻烦。

    依照礼俗,陈?和苗薇亲自把陈谦送到府门外,嘱咐他要遵循礼仪,不可鲁莽。

    目送他上了挂着大红花的紫骅骝,带着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向鸡笼山方向的武陵王而去。

    苗薇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叹道:“儿子长大了,成家了,不知何时,就要离开我们了。”

    陈?不以为然地道:“他现在是朝廷四品大员,县男,朝廷已经给他在三元巷建府了,差不多两年之内就要搬过去。”

    魏晋时期的民间风气受当时上流社会影响,比较开放、随性,甚至都有妇女节,而且每月都有两次。

    正如孔雀东南飞中所言,“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每月初七和十九这一天,按惯例是女子欢聚的日子,多有女子在这一天选夫择偶或饮酒作乐。

    比如说潘岳(潘安)长得十分漂亮,文彩出众,二十岁就进京城洛阳做官。他经常乘坐华丽的车子到郊外去打猎。一路上被许多妇女围观,就连老太婆也争着往他车上投掷果品表达爱慕之情,每次回来都是满载而归。这就是成语“掷果潘安”的出处。

    再如同时期还有个卫?,容貌俊俏,丰姿非凡,他不论去到哪里,总有人争相围观。这些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常常像围墙一样将卫?团团围住,所以每一次卫?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冲出重围。时日一久,卫?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医治无效去世。

    卫?去世后,人们都说他是被看死的,因此就诞生了一个成语“看杀卫?”。

    这两个成语都足以说明魏晋时期人们的自由,开放程度。

    而披红挂绿的陈谦骑在马上,一路行来,也是挤得水泄不通,甚至还有妇人、少女向他的身上掷花,眉目传情。

    翩翩佳公子,门第高又贵,普通人家如嫁进去做个妾室,那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陈谦在马上羞得满脸通红,但旁人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他全身都是红色,映衬的脸自然也是红色。

    唉,长这么大,没在众目睽睽下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我可算是知道卫?是怎么死的了。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挤到了位于城南鸡笼山脚下的武陵王府。

    进王府门后,陈谦来到中堂上,跪拜了司马??和王妃以及四个侧妃。

    武陵王妃今年三十四岁,来自于汝南应氏。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女婿,看着相貌堂堂的陈谦,越看越欢喜,笑眯眯地叮嘱了几句,好好照顾司马熙雯,夫妻和睦之类的话后,吩咐府中丫鬟道:“去请郡主出来吧。”

    丫鬟应声而去。

    但陈谦在大堂上左等右等,也等不出来这位郡主,不由的心中有些发急。

    和司马??已经几个王妃聊了半天了,这是什么情况?

    看看天色已是巳时过半了,家里一定还有大批宾客等着喝喜酒呢,正心情焦躁时,只见堂前大院里他带来的迎亲队伍,在陈安的指挥下,鼓号齐鸣,并且又蹦又跳地一起吵闹着请新娘子出来。

    陈谦慌忙欲阻止,这是哪啊,武陵王府,不可造次。

    但转头一看,司马??和几位王妃却哈哈大笑,看着堂下一幕并无不悦之色,反倒是乐在其中。

    “贤婿啊,这个叫做‘催?’,是我们大晋的礼俗,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司马??抚须对一脸错愕的陈谦笑道。

    “哦……是,还真不知。”

    过了不大一会儿,在四名丫鬟的陪伴下,司马熙雯才从后堂珊珊走出。

    一身红妆,头戴霞冠,肩批霞帔,双手拿着一只精致的苏绣小团扇,遮住面庞,但看身材纤细,体型婀娜,一副典型江南女子小巧玲珑的美妙形象。

    陈谦心下稍安,应该是不错,哈哈,没见过面的结婚,好可怕,万一是个丑八怪,岂不是一生尽毁。

    只见司马熙雯款款地走到中间来,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向司马??和应王妃下拜,陈谦才想起来这两天在家学的礼仪,忙跑过去,跪倒在司马熙雯旁边,也磕了三个头。

    礼毕,司马??和应王妃说了几句勉励之言后,陈谦陪同司马熙雯出了中堂,走到王府早已准备好的大红花轿前,上了轿子,跨上紫骅骝,辞别出府。

    陈谦骑马走在前,大红花轿在后,顶着炎炎烈日,沿着清溪向秦淮河方向一路走来。

    还没到乌衣巷陈谦已是汗流浃背,心里不断诅咒这个鬼天气,居然没有一丝丝凉风,荷香给他脸上敷的粉也因不住擦汗,成了个花脸。

    当来到乌衣巷时,轿子密密麻麻排了一溜,一直排到广陵公府门前,看起来客人们已经到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大声喊道:“新娘子来啦……”

    陈谦抹了一把汗,一看,是那个白白胖胖的姚硕德站在大门口的巷子中央,又蹦又跳,拍手大喊,不由得也给逗得开怀大笑起来。

    随即,鞭炮齐鸣,鼓乐喧天,公府门前,人山人海,烟气弥漫。

    陈谦依照学的礼仪,下马后,站在马前等着,由两名丫鬟搀扶着手拿折扇的司马熙雯下了轿子,走过来,陈谦扶着她上了紫骅骝,象征性的侧身坐了坐,再把她扶了下来。

    这是东晋引入北方游牧民族的婚俗,新娘进入新郎家的大门前,要先在马鞍上坐一会儿,因为鞍也有平安的寓意。

    随即,陈谦和司马熙雯一起走进广陵公府,穿过人群,二进院、三进院已是摆满酒席,宾客们都站起身来观望新人。

    走上中堂,陈谦和司马熙雯一起向坐在中间的陈?、苗薇行跪拜礼,后,再拜天地,夫妻对拜,四名丫鬟也就是武陵王府的贴身陪嫁丫鬟,陪同司马熙雯去了后院。

    陈?大手一挥,开席!

    大家走到三进的大院中,当中主桌中间坐的是陈?,下首新郎陈谦,上首是苗薇,依次是年过七旬,东晋最老资格的颜含,孔子徒弟颜回的第二十六世孙,衣冠南渡前就追随司马睿的老人;太原王氏的尚书令王述;高平郗氏的前太尉名臣郗鉴之子,光禄大夫郗?郑晃灞?惺椤⑹讨胁腾樱唤?贤林?雷宕?砉?蛹嗉谰乒撕偷热恕

    陈谦依次向各位老前辈敬酒,已是头晕目眩,但今日他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继续喝下去。

    陈?带着陈谦,端着酒杯走到第二桌,他介绍来宾,陈谦敬酒。

    当端着酒杯走到一名四旬左右的朱色官袍武将面前,只见他脸色黝黑,双目如电,鹰钩鼻子令人感到这是个果敢、狠厉角色。

    陈?介绍道:“此位是龙骧将军、六部尉朱焘。”

    陈谦虽然酒有些上头,但心中还是一动,暗道:六部尉,是负责京师警备的最高指挥,我是不是该跟他说说昨天遇到姚苌的事?

    脸上赔笑双手举杯道:“多谢龙骧将军能来参加在下婚宴,不胜荣幸。”

    朱焘微笑道:“早听说陈家公子年少英武,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恭喜啊。”

    说着二人一起举杯共饮。

    恰巧这时,有人过来找陈?说话,趁这个功夫,陈谦在朱焘耳畔低语道:“朱将军,昨日我在清溪大桥上见到姚襄之弟姚苌了,羌人总计有二三百人,身着便装,不知前来建康所为何事?”

    朱焘不由得脸色大变,“二三百?此话当真?”

    要知道朱焘身负拱卫建康之重任,相当于京畿卫戍司令,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的,这来了几百名羌人,他居然一点不知道,万一出什么事就是死罪啊!

    “绝无戏言,我和姚襄他们打过交道,认不错。”

    “这……”朱焘略一思索问:“此事你还跟谁说过?”

    “再没对别人说过,只有你我知道。”

    朱焘脸色凝重,点了点头道:“贤侄,谢谢你的提醒,我马上安排人全城速查,加强警戒。”

    陈谦躬身一揖,随着陈?又去其他桌上敬酒了。

    朱焘随即走到另一个桌上,对正在那里跟大家谈笑风生的丹阳尹桓景低声耳语了几句。

    丹阳尹也就是京师建康的第一地方长官,军政一把手,是历代皇帝最为宠信人之一。

    桓温是谯郡龙亢桓氏,而桓景出自于谯郡?县桓氏,他是东晋的一名传奇人物。

    传说当年中原流行瘟疫,是桓景跟着神仙费长房学艺,在九月九日这一天剑斩了瘟魔,带领百姓登高,插茱萸,饮菊花酒,避开瘟疫。这些习俗一代一代流传下来,这一天也就成为了重阳节。

    身材瘦削,皮肤白净,颇具魏晋风度的桓景不动声色,他在座中微笑着对朱焘悄悄说了两句,然后站起身来,向桌上宾客告辞,并没有跟陈家人打招呼,悄悄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朱焘也趁人不注意,独自走开了。

    这一切都被陈谦看在眼里,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了心头,虽然喝的面红耳赤,天气炎热,他突然感觉一阵凉风刺激着肌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因为这两人都是朝中重臣,京畿地区安定团结的首要负责人,他们紧张起来了,说明此事就关系重大了!

    临近正午,婚宴中有好多宾客下午还要赶去碑亭巷的桓温府上,一个是武陵王郡主嫁广陵公之子,一个是征西大将军弟弟娶谢家之女,谁都不能慢待,只好跟两家提前约定,一个上午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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