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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43章 燕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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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时分,陈安站在邺城城头向南望去,一轮冷月孤悬夜空,清冷的银辉遍洒燕军大营,灯火通明,一眼望不到尽头。举目远眺,但见远方的巍巍太行朦胧可见,墨色的山峰直矗云霄。

    心中不由得也生出些许惧意,这可怎么出去?纵使自己身负轻功,跳来跳去,纵深十几里的大营,难保不被人发现。

    旁边的鲁秀担心地道:“小安子,没想到见了面这么快就要离别,你千万小心啊。”

    “二姊,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接你。”遂又转身对带来的亲兵校尉道:“你们看护好我阿姊,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她。”

    “陈将军放心,我们会照顾好阿姊的。”校尉郑重地道。

    陈安将紧紧绑在后背上的传国玉玺又检查了一遍,正了正身上的燕军衣甲,回头跪倒在鲁秀跟前,哭道:“二姊,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活下去,我带您回建康享福,世上就你一个亲人了,呜呜呜……”

    鲁秀上前拉起他,“嗯,小弟,我一定等你回来,你也放心,一切要小心啊。”

    姐弟二人又抱头痛哭起来,眼前这一幕令众人纷纷跟着落泪。

    良久,陈安挣脱了鲁秀,纵身跃下六丈多高的邺城城墙,沿着城墙的墙壁,如壁虎一样,向下爬去。

    燕军大营前有壕沟,后面是一排排装有尖刺的战车,鹿角式削尖粗木枝插在地上,星罗棋布,防范偷营骑兵队伍,做的一丝不苟,防范森严。

    躲过流动哨兵,陈安越过最后的两人高栅栏,潜进了燕军大营。

    大营内帐篷密密麻麻,巡逻士兵来回穿梭,陈安索性站了出来,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

    走出几里地,听见有人在后面喊他,他将头上的貂皮帽子向下压了压,加快了步伐。

    不想后面人跑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兴奋地用鲜卑语跟他讲着什么,可惜他一句也听不懂。

    最后,这个鲜卑士兵拉着他向后就走,越过几个营帐,来到一个开阔地带,只见一大圈鲜卑士兵静静的席地而坐,中间点着篝火。

    鲜卑士兵把他也拉了进来,一起坐下。

    忽然,鼙鼓敲了起来,席地而坐的鲜卑士兵跟着鼓点发出尖厉地呐喊,嘿……嘿……嘿嘿。

    吓了陈安一跳,只得跟着一起呐喊起来。

    喊了一阵子,鼓声停止,悠扬的胡琴声响起,众鲜卑士兵开始唱了起来:

    阿干西,我心悲,

    阿干欲归马不归。

    为我谓马何太苦?

    我阿干为阿干西。

    阿干身寒苦,辞我大棘住白兰。

    我见落日不见阿干,

    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

    ……

    歌声曲折悲哀,闻着心伤,尤其是几百人的合唱,雄浑有力,低沉婉转。

    陈安被这气氛感染,虽然听不懂,但想起了惨死的父母,邺城的两个阿姊,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唱了一会儿,鲜卑士兵们从地上站起,围着篝火跳起舞来。

    陈安也夹杂在其中,跟着一起跳。

    刚才那个拉他来的士兵在他身后,突然,一把抓住陈安背在身后的包裹,陈安下意识地转过身来,火光下,鲜卑士兵惊讶地说了句汉语,“你是晋人!”

    陈安一惊,不顾一切地向圈外跑去。

    身后鲜卑士兵兀自大喊道:“有晋人,有晋人细作……”

    一时间,营寨大乱。

    陈安迅速地辨别了一下方向,向着南面撒腿便跑。

    听到嘈杂喊叫声,鲜卑各个帐篷里都钻出来人四下张望,偏偏大家看到了向前跑的这个矮胖子。

    陈安成了过街之鼠,他也纳闷,为什么自己穿着鲜卑燕军衣甲,但都能认得出他不是鲜卑人。

    前面跳出几个鲜卑士兵,手握短刀拦住去路,后面不知有多少人在追他,陈安拔出腰刀,向前冲去。

    一阵砍杀后,陈安摆脱堵截继续向南跑,恐惧和绝望渐渐涌上陈安的心头,纵深十数里的燕军大营,什么时候才能跑的出去?

    不远处看见有个小马厩,他心中一喜,几纵几跃,兔起鹘落,陈安来到马厩前,解下一匹大棕马,飞身跳了上去,用脚尖狠踢马的肋叉骨,大棕马吃痛,一声长嘶飞奔出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鲜卑士兵依然紧追不舍,忽然,前面有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员鲜卑大将身材瘦高,长脸细目,颌下留着红胡子,厉声喝道:“你是何人?深夜为何在大营内疾驰?”

    “我有将令在身,出营送信。”

    领头的将领继续道:“谁的将领?拿来我看!”

    陈安知道蒙混不过去了,拔出腰刀纵马杀了过去。

    鲜卑将领冷哼一声,手持长枪迎着陈安就是一枪,陈安用刀隔开,顺势一招“大鹏展翅”劈向对方,两人缠斗在一处。

    约莫斗了十几个回合,陈安心下越发着急,后面追兵渐渐迫近,而自己又苦于脱不了身,焦躁不安起来。

    急于砍掉对手逃命,令陈安的刀法渐渐显出破绽,鲜卑将领枪法纯熟老道,长枪一个蜻蜓点水,刺向陈安面门,陈安侧身一躲,正欲举刀,没想到他这是虚晃一枪,后面紧跟着一枪刺中陈安肩头,巨大的冲击力将陈安从马上戳了下去。

    没等陈安爬起,鲜卑将领的枪尖已指向陈安喉咙,躺在地上,陈安看到了鲜卑将领身后的大旗,上书:前军将军悦绾。

    叹了口气,不再挣扎,闭眼就戮。

    鲜卑士兵拿着绳子跑了过来,悦绾看陈安已闭眼到底没有动静了,遂收了长枪。

    就在他刚刚收了枪,鲜卑士兵还有一步跨到身前这一刹那间,陈安腾空而起,踩着鲜卑士兵的头,飞了出去……

    悦绾大惊失色,从未见过有人会飞,不由得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陈安忍着肩头痛疼,连续踩着鲜卑士兵肩头,头颅,犹如鬼魅般向前纵跳,一脚将骑在马上的一名鲜卑士兵踢翻,骑马向南跑去。

    少倾,悦绾缓过了神,大喊:“放箭!快放箭!”

    陈安附在马背上,双手紧抱住马的脖子,耳边听着箭矢的嗖嗖声音,不顾一切地向前拼命奔跑。

    不大一会儿,鲜卑士兵停止了放箭,骑兵队伍在后面追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陈安终于到了鲜卑大营的南大门,好在这里防范没有邺城下的北门森严,人数也不多,砍翻几个鲜卑士兵后,跃马跑出了鲜卑大营,但追兵依然紧追不舍。

    沿着邺城大道,一路狂奔,回头看去,身后漆黑一片的大道上追兵打着火把,如火蛇般蜿蜒而来。

    跑了半个时辰,后面追兵渐渐迫近,陈安的马匹越来越慢,任由他一个劲的拍打马屁股,脚踢马肚子。

    他回头甚至都看见了火光中悦绾那凶狠鹰隼般得目光。

    正在这时,影影绰绰地陈安看到前面有一片黑影在大道一侧,再离近了一些,是一队骑马的百姓服饰。

    陈安也顾不了许多了,使劲扯着马的缰绳,大喊道:“驾、驾……”

    “陈安,这边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飘了过来,陈安抬头仔细一看,前面这几十个骑者,为首的一人不正是陈谦嘛。

    陈安心中一阵激动,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拨转马头向陈谦这边跑了过来。

    待跑到跟前,陈安勒住战马,马匹吃痛,“扑通”一声竟然跪在地上,把陈安掀翻在地,原来这匹马屁股后面中了四箭!

    而陈安背后也中了两箭,跌下马的时候,他才感到了钻心的痛疼。

    看着鲜血染红了衣甲的陈安,陈谦是既心痛又欣喜,喜的是陈安终于逃出邺城了,在他眼里,传国玉玺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安。

    陈谦遂吩咐道:“快,扶他下去治疗,包扎一下。”

    然后催马提刀来到了邺城大道的中间,挡住了追兵的去路。

    悦绾勒住马,眯眼看去,黑影里一个年轻晋人,青衣长衫,端坐马上,提着一把金灿灿的大砍刀立在大道中间。

    “你是何人?胆敢拦住本将军!”悦绾怒道。

    “我是喜欢管闲事的人。”陈谦露出标志性的露八齿笑容。

    悦绾狂怒,不再说话,催马挺枪杀了上来,一个“仙人指路”刺向陈谦胸前。

    陈谦不慌不忙轻轻将长枪隔开,但大刀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悦绾面门,这种快刀世之罕见,饶是身经百战的辽东一代名将悦绾也是从未见过,慌乱中双手举枪招架,只听一声金属撞击的“嘭”,接下来咔嚓,悦绾的长枪断成两截,好在他躲闪迅速,一偏身缩头,大砍刀把他的头盔砍落。

    悦绾大惊失色,浑身上下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二话不说,拨马向后就狂奔逃命,后面的鲜卑士兵也不知前面漆黑一片里有多少伏兵,也纷纷调转马头,随悦绾往回逃窜去了。

    当燕军消失之后,陈谦催马跑到山包下,来到躺在地上的陈安跟前,侍卫亲兵已将陈安衣甲解开,正在给汩汩流血的肩膀上药包扎。

    “陈安,陈安?你感觉怎么样?”

    “公……公子,我还好,玉玺拿回来了。”陈安睁开眼睛说道。

    火光下,他的脸更白了,干瘪的嘴唇没有了一点血色。

    “不管玉玺,只要你没事就好,包扎好,我们就找个地方,去看看医师。”陈谦低声安慰道。

    “公子,我……我在邺城遇到我二姊了,我要救…….救她出来,”陈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缓了缓接着道:“不能让她在邺城坐……坐以待毙。”

    “是吗?你放心养伤,我来想办法,救你二姊。”陈谦心如刀绞,陈安这是明显的失血过多,这穷乡僻壤,该如何是好……

    这个荒野边缘本来应该是要离开的,但陈安的伤势不容得马上颠簸,思来想去,他决定再留几日。

    遂下令他带来的中军侍卫亲兵每两人一队,去附近村镇遍访懂得医术之人,不惜重金也要请来。

    第二日,陈安开始发起了高烧,背上的两处箭伤倒还轻一点,但肩头这处枪伤疮口太大,亲兵用酒不断给伤口消毒。

    虽然鲜卑人没有再来,但陈谦忧心忡忡。

    到了下午,陈安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嘴里一遍遍嘟囔着二姊,二姊,我要回邺城……

    待给他喂下了沼泽里打来的野鸡做的汤,满头大汗的陈安逐渐睡着了。

    当最后一队亲兵回来的时候,陈谦看着他们失望的表情已经料到了几分。

    “大人,附近方圆百里走遍了,人迹罕见,更何谈医师。”

    这次便装出来,陈谦让他们只喊大人即可,不必称呼安东将军。

    陈谦摆手令他们下去,心中叹道邺城周边经石虎残暴统治二十载,再加上他死后儿子们争权夺位这些年,荡阴这一代有人倒是奇怪了。

    正自发愁,是走也不是,待也不是,忽然他手触到了腰间口袋里那块沉甸甸的金牌,心中一动,对啊,何不去试试求助于他呢?

    慕容垂对于陈谦一点不陌生,鲜卑之虎,五胡十六国时代之名将,仅次于他的四哥,一代战神慕容恪。为后世历史军事迷所津津乐道的奇才,也是能够改写历史的风云人物。

    鲜卑人是讲承诺,重义气的一个少数民族,这块儿金牌对陈谦来说可能意义重大,将来或许能避免一场战争,能挽救上百万军民的性命,但他决定用在陈安的身上。

    想罢,陈谦不再犹豫,吩咐侍卫亲兵照顾好陈安,务必多喝水,能吃点肉,就尽量多吃点儿。

    随即,上了紫骅骝奔鲜卑大营而去。

    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光景,陈谦来到大营南门口,向里面喊道:“请帮忙代禀,在下陈兼,求见大燕安东将军!”

    “安东将军公务繁忙,岂是你所能见的吗?”塔楼上的鲜卑士兵不屑回道。

    “军爷,还烦请通报一下,我和他是故交。”陈谦憨笑着抬头向上连连拱手。

    “退后,不然放箭了!”

    大多数鲜卑人都不爱看晋人那副奴颜婢膝的样子,觉得既虚伪狡诈又没男人气概,而陈谦的表现就属于这一类人。

    “别、别,我这里有安东将军赠与的牌子。”说着,陈谦从怀里掏出了金牌,向上扬了扬。

    不大一会儿,营门果然开了,有个人高马大的鲜卑头目走了出来,验证了陈谦手里的金牌后,脸上堆起了笑意,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将陈谦让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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