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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92章 弹丸之地的新城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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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温环顾左右,大声喊道:“谁去打第一战,挫羌贼之锐气?”

    这个气字还未落地,桓石虔挥大刀已经拍马冲了出去。

    姚襄身侧一员羌军大将,身材壮实,胖脸浓髯,目露凶光,不待姚襄说话,也是催马手持一根胳膊粗细的铜棍迎了上去。

    二人战马疾驰,瞬间在战场上相遇,借着战马的速度,刀棍并举,一声巨响震的战场上众人的耳朵嗡嗡直响。

    两人战马同时各往回退了几步,复又杀在了一起。

    羌将嗷嗷怪叫着将铜棍点、砸、戳、扫一气呵成,雨点般袭向桓石虔,而桓石虔默不作声,不慌不忙,沉稳有度,但也是力道十足,大刀在火光照耀下舞的一片片金光。

    双方大战了三十余回合斗了个势均力敌。

    正在观战的桓温听见左翼杀声暴起,对面一员年轻英俊的羌将手舞大刀率骑兵杀了进来,左翼他是放心的,是荆州第一勇将邓遐在那边。

    见桓石虔短时间也不能获胜了,既然左翼已经混战了,那就开始吧。

    他手举大砍刀,大喊道:“今日一战,务求活捉姚襄,官升三级,赏钱十万!杀啊……”

    早已按捺不住的周楚、竺瑶等人催马冲了出去。

    姚襄冷笑一声,大铁枪高高举起,手下羌军骑兵一手举火把一手持兵器杀了出去,待到有一箭之地远时,羌军将火把扔向了晋军,双方借着月光在黑暗中杀作一团。

    天地间到处是喊杀声,整个旷野充满了兵器金属相击的刺耳声响,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哭喊惨嚎声,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双方都在借着月光分辨敌我。

    姚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自忖白日作战不一定是桓温的对手,那就黑灯瞎火地混战吧,反正抢我的地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双方酣战一夜,到天蒙蒙亮时,新城县城头上响起了锣声,羌军纷纷后撤,晋军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在桓温的指挥下,直扑新城。

    只见城上箭如雨下,晋军纷纷中箭倒地,人仰马翻。

    桓温忙传令鸣锣收兵。

    羌军骑兵秩序井然,缓缓退入城中。

    清点伤亡将士,双方夜战斗了个半斤八两,晋军对夜战从未训练过,兼之对方是以逸待劳,损失比羌军稍大,加上攻城损失,伤亡一万多人。

    晋军中军大帐中,亲兵刚刚做好的沙盘前,一双双赤红的眼睛注视着新城,这个高不足两丈,方圆不足十里的小县城。

    桓温令厮杀了一夜的众将回去歇息,自己和郗超、车胤、习凿齿等几个幕僚一起研究下一步计划。

    没想到首战遭挫,这可不是计划内的事情。

    “武子,你现在修书一封,立刻送去江陵,令孙盛再起三万大军,增援。”桓温一脸焦躁地下令道。

    “遵命!”车胤退到一旁,去写信了。

    “江陵援军到此,也得半月多以后。”习凿齿捻须感叹道。

    桓温瞪起布满血丝的紫目瞅了习凿齿一眼道:“这个我知道,把这四万人打光了,继续再打!”

    “这新城县虽是弹丸之地,但西面是熊耳山余脉,东面是伊水,没想到大军被困此处。”郗超摸着光虚虚的下巴道。

    “只怪我们当初没有重视这个小地方,也没想到姚襄能倾巢而出,阻断桓冲后路。”桓温懊悔地将右拳狠狠击向左掌。

    他心道,桓冲还是贪功冒进了,打的太快了,不见得是好事。

    袁宏心中暗道,你们还是高兴地有点早了吧。

    当然,他也不是那种大法小廉,不图私利之人,缓缓直言道:“‘老子云,企者不立跨者不行’,洛阳乃天下之中,四战之地,无险可守,振威将军还是有些急躁了。”

    “也不能这么说,兵者,诡诈也,随时间、地理、甚至是心理的变化而变化,利可转化为害,害也可转化为利,既有化害为利的高明做法,也有固利为害的愚蠢行为,此为常理。”桓温虽然知道桓冲有错,但嘴上是断然不会承认的。

    习凿齿在旁打圆场道:“是啊,昔日诸葛武侯北伐,采取的是稳扎稳打,谨慎小心,但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一直在默默思考的郗超突然开口了,“大将军,不如这样,豫州离洛阳很近,谢奕乃大将军布衣之交,让他出兵解洛阳之围如何?”

    “唉……我不是没想到啊。”桓温手捋杂髯,长叹一声道:“可他的顶头上司是陈谦啊,再说,谢奕守土已是难为他了,让他出兵?他何曾打过仗?”

    郗超看着桓温,又瞥了一眼身边的袁宏,用眼神示意他这不是有袁宏在嘛。

    桓温恍然大悟,心道,对啊,袁宏是陈谦的旧部,据说在谯郡经常一起吟诗作对的,私交甚笃。

    遂微笑着看向袁宏道:“彦伯,不如你来修书一封,给征北将军陈谦,请求增援洛阳?”

    性情耿直的袁宏并不知桓温、陈谦之间的过节,只知道军情紧急,大义当先。

    他躬身道:“卑职遵命!”

    “彦伯,要快啊,幼子在洛阳也就是三五日的粮草储备,而我大军眼下形势,恐难短时日击败姚襄。”桓温按捺住心中焦急的心情,耐心嘱咐道。

    “卑职明白!”说完,周闵也走到另一边,和车胤坐在一起,开始研墨修书。

    新城县衙,打了一宿仗的姚襄仍然是神采奕奕,毕竟他在新城县已经窝了好几天了,检查好了城头防守,又去看了看城东驻扎在丘陵上的姚兰部队,才放心回了城里。

    刚刚在大堂上坐定,有亲兵来报:“周成部攻了洛阳一日,桓冲防守稳固,未有进展。”

    “嗯,传令周成,不攻了,围困桓冲直至投降。”姚襄下令道。

    已经在中原经略四年了,好容易找了许昌这个根据地,没想到桓温来攻洛阳了。

    他联合冉魏旧将,也是投靠了慕容?y的割据势力周成,一起对付桓温的荆州大军,二人一拍即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嘛。

    一个负责阻断桓温主力,一个负责歼灭其前军,围点打援。

    “王长史,我军昨夜战况如何?”姚襄手抚颌下黑髯,边喝水边问。

    王亮躬身答道:“加上白日守城毙敌在一万两千上下,我军损失八千余人。”

    “哦,这么说昨晚夜战,我们也没占什么便宜,晋军实力还是蛮强的。”

    王黑那在旁道:“与我对垒的那名大块头将领刀法了得,如果再单打独斗下去,我恐非他的对手。”

    权翼抚须笑道:“前部帅也有些谦虚了,哈哈,那是桓温的侄儿桓石虔,我在后观战你并不弱于他。”

    “左翼那人是邓遐吧,的确是荆州第一勇将,我非其对手,幸好是夜间混战,此人伤我军兵不少。”姚苌在旁颇有感慨道。

    “唉,可惜我们的剑岐不在了,要是他还在的话……”姚益突然想起了羌族第一人剑岐,颇有些感伤。

    姚襄放下茶盏,下令道:“桓温大军战斗力在我们之上,军容整肃,三军用命,从今日起我们防守吧,寻机偷袭。”

    众人一起躬身领命。

    当桓温的快马到达汝南郡府衙时,谢奕已是重病在榻。

    作为衣冠南渡后陈郡谢氏的第二代掌门人,与堂兄谢尚是靠着妹子上位不同,他是通过桓温才得到了豫州的这个实职,。

    如今桓温有事,他岂能做事不理?

    无奈酒喝的太多了,如果换在当今的医学角度上,那一定是重度三高了,不能正常署理军政要务,已报朝廷派遣接替官员。

    在卧榻上接见了桓温亲兵,看罢书信后,令他飞速去谯郡,面见陈谦。

    当桓温亲兵再到谯郡,陈谦已经离开五日了,正在返京的路上,参加晋穆帝司马聃的大婚庆典。

    历阳郡,地处长江冲积平原,沟汊交错,河塘星罗,物产丰富,历来为鱼米之乡。

    晌午时分的驿道上,十几名骑者奔驰而来,为首一人头戴巾帻,身材魁梧,细目剑眉,青衣箭袖,内罩软甲,微黄的面孔上有点点青春痘,虽然有一些风尘倦意,当仍不乏英姿飒爽。

    此人正是大晋征北将军,持节,兖州刺史,广陵公陈谦。

    本来他应该晚点回京,但思女心切,把谯郡事务安排给了谢石、陈安,八月初一就出发了。

    临近仲秋时节,看着路边一望无际良畴万顷的金黄水稻,其间还有不少养殖鱼虾池塘,不禁心花怒放。

    他扬起马鞭对身边的毛安之笑道:“看看,这就是江太守的功绩,这就是我兖州大军的粮仓啊,家有余粮遇事不慌,哈哈哈。”

    毛安之也笑道:“征北将军的金言佳句颇多,末将真是学习了不少,家有余粮遇事不慌,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大一会儿,远远地看见了历阳城,一帮人正站在城门口迎候,陈谦远远地就看见了高人一头,穿着五品文官紫袍的江卣。

    来到众人面前,陈谦跳下马来,把缰绳扔给了身后的亲兵,江卣领衔历阳文武官员一起躬身拱手道:“卑职等参见征北将军!”

    “哈哈,诸公请起。”陈谦笑着把江卣扶起,一边招呼着身后的众人。

    看着江卣比三个多月前似乎又瘦了,笑着道:“我该拜你才对,一路上看见历阳辖区内阡陌相属,鸡犬相闻,还有养殖鱼虾池塘,谯郡大军有口福喽。”

    “这还得归功于征北将军给予的扶持和政令得当,以及耳染目睹您的麈尾之诲。”江卣谦虚地道,然后请陈谦在前面走。

    “老江啊,你家眷可在历阳吗?我见你比以前更瘦了,嵇康曾说过‘措身失理,亡之于微,积微成损,积疾成衰。’凡事不必亲力亲为,多安排下面人去做。”陈谦边走边道。

    江卣大虾米似的身子躬着道:“卑职才来三个多月,家眷还没过来,感谢征北将军关心,理顺了慢慢会好起来的。”

    “嗯,兖州各郡还得依靠你,千万别给我倒下啊,我听说谢豫州已经倒下了。”

    “我也听说了,但他那是饮酒过量,唉,征北将军请上马,我在府衙已备好午宴,请您品评一二。”

    “哈哈,我还真有些饥困,老江你越来越不似以前敢说敢言了,还品评一二,就说大吃一顿多好。”陈谦笑着继续道:“我记得当年问你养鸡之事,你当众和我顶撞,说实话,我更喜欢那时的你。”

    说罢,二人上了马,边走边说。

    “哈哈,说起养鸡之事,卑职现在权职大了,一直没忘记征北将军所教的羽绒棉衣,养殖鸡鸭鹅无数,另收购了其他州的,足可以应付咱八万大军过冬了。”江卣笑着道。

    “太好了,粮食也足了,棉衣也有了,老江,你给我的压力很大啊,剩下就看我的了。”

    “卑职预祝征北将军战无不胜,名垂宇内。”

    “嗯,凡与敌垒相对持,两兵胜负未决,有粮则胜,此乃金科玉律,”陈谦在马上郑重地道:“有你的鼎力相助,我信心大增啊。”

    “卑职屑末官吏,至微至陋,过蒙拔擢,宠命优渥,岂敢盘桓,有所希冀。”说着江卣弯着的腰挺直了,在马上也比陈谦高了半个头,因为陈谦的紫骅骝更高一些,否则得高一个头。

    没有什么比得过上级领导的认可,能更好的鼓舞士气了。

    二人边说着边来到了历阳府衙,进入中堂后,陈谦去后堂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回来时,江卣已安排好了一应饭菜端了上来。

    一时间,大堂内香气四溢,陈谦顿觉腹中饥饿,每个人的桌案上都摆了六菜一汤,一碗米饭。

    来到正中坐下后,江卣道:“请征北将军品尝,这都是今早从园圃中刚刚采摘的食材和现宰的肉食。”

    “好,好,诸公,一起来。”说罢陈谦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抓了一块儿白花花的猪前肘,蘸了跟前小碗里的蒜泥盐酢,塞入口中,油脂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肥而不腻,入口既化,瘦而不柴,越嚼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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