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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118章 长安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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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倾,文吏把竹牌递给陈安,依旧冷着脸地问:“在长安的注意事项,恐怕同福客栈的都跟你们讲了吧?”

    “是是是,大人,都讲了。”陈安哈腰点头道。

    文吏提高嗓门,意在让后面几个人都听清楚,“嗯,大秦皇帝陛下乃是千年不遇之仁君,皇恩浩荡,兴商开市,准许你们这些外地晋人入都城交易,需遵纪守法,谨言慎行,不得哄抬物价,与人争斗,注意明火……”

    陈安忙躬身拱手道:“大人请放心,我们不是第一次来,以后还会经常来,海盐在长安价钱能提的上了,嘿嘿,只是路途遥远,也不太平,唯盼皇帝陛下英明神武,早日一统中原,成就太平盛世。”

    文吏满意地点了点头,询问了陈谦、陈宝、毛安之等人的姓名,籍贯,挨个记录在竹牌上,递给了他们。

    一行人辞别文吏,出了京兆府衙门。

    陈谦、陈安等人下了京兆府衙门阶梯后,正准备离去时,忽然一队二三十人骑兵从西面过来,大街上行人纷纷避开两边,驻足观望,神情肃然。

    骑兵队伍来到衙门前,纷纷下马,为首一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身高七尺半,身穿黑色绣波浪金丝边官服,头戴两梁进贤冠,长身玉立,三缕短髯,白面凤目,瑰姿俊伟。

    他将马的缰绳扔给身后骑兵,撩袍抬步向台阶上走去,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地渗透了过来。

    惹得陈谦等人心下大生敬仰,也是驻足齐齐向他望去。

    此人刚上了两蹬阶梯,忽的发现了门口一侧的陈谦等人,眼角略略扫过众人,就连这微微余光也显得英锐逼人。

    他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些人,清澈眼眸锐利如刀,看的最前面的陈安不由得心中哆嗦了一下,只听他沉声道:“你们是何人?”

    陈安陪笑躬身拱手道:“回大人,小人陈发是东海郡贩盐商人,刚刚来签事房办理了过所。”

    “哦……”官员又道:“这些人是你手下?”

    “回大人,是小人的伙计和脚夫。”陈安惶恐答道。

    官员从阶梯上又走了下来,稳步走到他们面前,挨个打量了一番。

    在陈谦面前停下,陈谦眼观鼻,鼻观口,低头站立,又来到陈宝跟前仔细看了看。

    “算起路程,你们这是刚刚过了元日节就出发了,为何如此匆忙?”

    “回大人,小人觉得这时过来能赶上卖个好价钱,关中刚过完元日节,酒宴应酬一定颇多,应该急需上等好盐。”

    官员忽然盯着陈谦厉声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谦躬身故做害怕嗫喏道:“回大人,小、小小人路二。”

    陈谦身后的毛安之把右手伸进了左手的袖子里,抓住了藏在里面的短刀柄。

    “你是脚夫吗?”官员疑惑地再次问。

    “是,是。”陈谦躬身点头道。

    官员刚要再开口,只听得又一阵马蹄声,有人喊道:“王府君,我回来了。”

    陈谦心中不由得一凛,眼前这人正是他慕名已久,想要一见的王猛!

    王猛转身看去,见有一队骑兵从远处而来。

    领头的是一员武将,跳下马来,身材高大,健壮有力,身姿挺拔,肩膀宽阔,长得相貌堂堂,仪表不俗,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庞上,剑眉细目,颌下微髯,脸上洋溢着自信和坚毅之色。

    王猛不再理会陈谦,转身向他走去。

    二人互相施礼,只听王猛道:“邓中丞,一路辛苦,新丰那边事情办的如何?”

    陈谦不由得心情又是激动不已,这不就是关中第一上将,被苻坚称为廉颇、李牧的“万人敌”邓羌嘛。

    此刻的邓羌被苻坚封为御史中丞,作为王猛的助手,专门整顿关中地区的治安、民政,腐败。

    只听得邓羌道:“待进去再向您慢慢禀告,说来话长啊。”

    说着,邓羌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猛撩袍昂首迈上阶梯。

    “王府君,您在这儿干嘛呢?”

    “我刚刚视察西市那边回来,遇到一伙儿盐贩子。”

    “啊……今晚陛下就要与民同乐,赏花灯了,您还有闲情逸致看他们。”

    “不是,那人相貌让我想起传说中的……”

    二人边说着,已走上阶梯,迈步进了京兆府衙门。

    陈谦等人暗暗松了口气,赶紧转身向东市方向走去。

    长安九市,六市道西,四市道东,楼毕重屋,日输万缗。

    当年盛迹数经烽烟已不可考,眼下虽也有街有市,却是几番重建而得,位置方圆都大有变动,不过借用古名而已。

    只是当他们一入东市,便恍若又回到了数百年前的长安。

    市中行人如织,熙熙攘攘,两侧商肆拥仄,招牌林立。

    走到岔路口,陈谦命陈宝、毛安之和六名亲兵回客栈等候张蚝府里的消息。

    自己和陈安继续向前走,一入粮市更是人头攒动,一波波人潮涌来,几乎走不动了。

    粮市上,大小豆,瞿麦,山提,赤小麦,旋麦铺得到处都是,还有卖枸酱的,打着招牌号称醯酱千瓮的,端的是目不暇接。

    陈谦不由得精神大增,一扫十几日的疲劳赶路,饶有兴致的逛起大街来。

    前面陈安忽见有一家商铺前正在收芜菁,见收来的菜已堆得山高,一老板娘尤在不停地与农人交易,便上前问道:“这是蒸干了做菹菜的么?能卖出这么多?”

    “咱家在做这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多少价还没有数的?别再哆嗦了,再加一匹绢,爱卖就卖,不爱卖上别人家去!”老板娘脆生生几句和农人将买卖敲定,方才回过头来,冲着陈安一笑。

    这妇人虽说也有三十开外,可乍一看,却也丰颜韶鬓,颇有几分姿色。

    “一看就知道您不是本地人!”老板娘目中甚有嘲笑之意,道:“这么多芜菁,若是做菜三五年也卖不去的,再说您看这么老的菜,还怎么蒸?这是剔籽榨油用的!”

    陈安听了不由面上发赧,陈谦忍不住在一旁哈哈大笑,他这一笑,中气十足,便引得对面小楼平台上有人探出头来。

    那人执扇掩面,只将娇颜露了小半,恰如月隐云端,花斜雾下,陈谦不由得凝神去看,不知不觉就敛了笑声。

    这女子见陈谦盯着自已,颇有些揶揄粗鲁,显然有些不乐意了,随手取来什么东西往下一泼,只见得当空晶亮亮的一片光幕,向着陈谦兜头罩下。

    他方欲躲避,已是头面尽湿,鼻中嗅得酒香扑鼻,显是挨了一杯芬芳馥郁的米酒。

    当下里连陈安在内的路人们尽数看着陈谦的神色,掩口而笑。

    那老板娘更是“卟哧!”一声,笑得花枝乱颤,不能自给。

    她这一笑,陈安也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今夜……十五,能得美人……赐酒一盅,公……路二真是何幸之如也!”

    听到这话,陈谦方才摇头苦笑。

    老板娘忙从身上取了一条汗巾,给陈谦擦拭着,边道:“我家还开了间小馆子,二位不如上馆子里坐坐,头巾我拿去洗了,一会就烘干给先生送来!”

    经她这一说,二人方才发觉紧邻着隔壁有家“朱氏酒肆”,想来这老板娘就姓朱了,见她如此热心,二人也不推辞,便走了进去。

    进得屋来,见靠左手窗下一道长炕,摆了七八张几案,此时并无旁的客人,还算清静。

    右手是柜台,有个掌柜模样的人趴在后头迷糊。

    老板娘一进来,就拎了掌柜的耳朵起身,“还睡呢?客人上门了,快来招呼!”

    掌柜显是被老婆训惯了的,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抹桌子,又问点什么酒菜。

    二人落座,问了几个店里的特色,要了四个小菜。

    不大一会儿,酒菜上齐,方才能安静说话。

    陈安端杯子呷了一口,轻轻咦了一声,道:“竟是正经的邺中鹿尾!”

    陈谦嗅了一下,点头朗声道:“果然不错,这几年战乱一止,道路立通,货殖交易畅利十倍不止。长安能有今日,有赖于陛下的仁政宽宥啊。”

    陈安放杯望向窗外,窗外房舍作纬行人为经,织就一幅盛世风情图。

    二人静下心来,异国他乡,闹市繁华,远离谯郡繁忙军政,旅途千山万水长途跋涉,似乎浑不知今夜他们将希望与悲情都寄托于其对方身上。

    陈谦忽然又想起了司马熙雯,不觉唏嘘不已,陡然间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陈安察言观色,发现异样,知道陈谦此刻又起烦心,遂低语道:“公子,且放宽心,夫人的音讯应该很快会到。”

    陈谦便略笑了一下道:“你可记得,阿姊在邺城时,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他这句转的突厄,陈安不知其意,有些发窘,神情惨然道:“我当时是要去邺城赴死的,幸得公子舍命赴鲜卑大营,面见慕容垂。”

    陈谦低声攒眉道:“我此刻就是你当年的心情。

    “公子放心,”陈安喝下满满一盏酒,将苦涩的笑意咽了下去,道:“今晚我一定会见到夫人,和她商定出走计划,回来禀报于您。”

    看着窗外已是过午,陈谦喟然叹道:“若无你的相助,我在廷尉府诏狱,不知有何结局,不管事情有多严重,定要先保全好自己。”

    陈安心下感动,感觉眼中有些干涩,擦了擦眼睛低语道:“公子不要为我担忧,我一介奴仆,现跟随公子已是男爵,此生足矣,鲁氏一族也是仰赖公子大恩。”

    陈谦心头不由一沉。

    这些话就像生离死别一般,觉得有些太沉重了。

    可今日在氐秦国都,虎狼之穴,危机四伏,竟是二人肺腑之言,得以交心。

    这么多年来二人公事、私事皆繁忙,分分合合,久未做如此长谈。

    想起自己从现今时代穿越而来,还得郭璞授书,五年多了,却还是一事无成,毕竟自己比眼前这些人多了许多历史及现代知识,心下惭愧不已。

    端起杯子呷了一口鹿尾酒,温言道:“荷香已有身孕了吗?”

    “嗯,年前回谯郡时,有她来信,应该在三四月份生。”想起荷香,陈安脸上浮起笑意道。

    陈谦听了这话,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无语。

    手在案几上叩着,“嗒嗒”有声,他越发有些自责了,悔不该答应陈安的此次西来。

    二人一时无语,默默地各自夹着盘中的四样小菜。

    忽然,陈安急促地低声道:“来了。”

    陈谦向窗外街中望去,果然有一个同福客栈的伙计,在那东张西望。

    陈安拍手叫过掌柜道:“你看街中那个寻人的,是我伙计,你把他喊上来。”

    掌柜躬身应命,转身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客栈伙计来到店里,躬身施礼低语道:“东家派我来禀报,有人发现半个多时辰前,一队军兵簇拥着一辆马车,出了虎贲中郎将府,向皇宫而去。”

    陈安看了看陈谦,陈谦沉稳地道:“不急,晚上我们再逛逛这繁华闹市,令他们好生在客栈待着,不得外出。”

    客栈伙计作了个揖,退下去了。

    陈安鼻息粗重,显然有些紧张加激动,良久方才静下来。

    “看来夫人多半未进宫,应是在张蚝府里。”

    陈谦看着窗外,呷了口酒点头轻声道:“这就好,晚上待马车回了张蚝府,你去探听一番。”

    “嗯。”陈安重重地点了点头。

    寒风透窗而入,吹得他们面皮上凉丝丝的。

    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外面大街上更加热闹起来,有的店铺已提前将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灯笼挂了出来。

    忽然,老板娘从外面跑了进来,抓着陈安两臂左摇右摆,笑得合不拢嘴,道:“大兄弟,外面灯会已经开始了,你们二位不出去看看啊?”

    陈安自小在市井长大,又在陈谦麾下,多走南闯北。

    会意是老板娘在催促他们了,掌柜的在一边憨憨地笑着,端了两碗红枣甜米浆过来,分别放在二人身前,道:“这两碗米浆是小店自磨的陇上精米,免费的,免费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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