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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122章 洛水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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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谦暗笑,王猛在这里拉我反水呢。

    抬首望去,西北方向秦军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他斜睨了王猛一眼讥讽道:“千古明君?如果真是千古明君的话,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马娘子’是您……”王猛诧异地问。

    “是在下拙荆司马熙雯。”

    “哦,这样啊……”王猛醒悟,苦笑道:“陛下一定不知是广陵公夫人。”

    “只怕要是知道了,恐我再也见不到拙荆了吧。”陈谦嘴角一挑,揶揄道。

    说罢,陈谦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腰肌,吩咐道:“赶路吧,前面不远就是卢氏县了,还能赶上吃点热乎饭。”

    众人起身上马,簇拥着王猛沿着蓝关古道向东南奔去。

    跑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来到了秦国境内最后一个县城——卢氏。

    卢氏县四面环山,分别是崤山、熊耳山、伏牛山,洛水沿县东南而过。

    过了洛水,再往前走虽然还是伏牛山脉,但已是大晋豫州境内了。

    陈谦等人进了这座小县城里,县令一见是王猛到了,自然是百般殷勤,招待了好酒好饭,给王猛和陈安擦上了金疮药。

    然后按照陈谦的指示,把县城四门紧闭。

    几个人正吃饭间,县令进来躬身对王猛道:“禀府君大人,邓中丞等人率军在城外。”

    说着,他看了一眼陈谦,支吾道:“他说……他说……”

    王猛不紧不慢,夹了筷子鲤鱼肉,将鱼刺吐在桌面上,抬头道:“说什么啊。”

    “他说要面见这位、这位公子”县令道。

    陈谦咽下口中米饭,笑道:“走,我去会会他。”

    然后对县令道:“贵县,找一顶轿子抬着王府君,他腿脚不便,和我一起上城头见他们。”

    忽又想起什么来,接着又道:“贵县,给我们准备船只,待会儿我们要过洛水。”

    “这……”县令为难地欲言又止,看向王猛。

    “啪!”陈安一拍桌子怒道:“你看他干吗?这里他说的不算!”

    “是是是,卑职这就去准备。”县令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仲祖,你去四下看看,给我找副弓箭来。”

    不多时,毛安之找了弓箭和箭囊过来,陈谦接过和王猛一起出了县衙。

    在门口上了一乘两人小轿子,直奔西城门而去。

    到了西城门城头,陈谦手扒垛口向下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文官服饰的俊脸年轻人站在大队秦军前面。

    他高声喊道:“我乃大秦秘书郎赵整,奉皇帝陛下口谕,尔等放了王府君,自会令尔等安然无恙回去。”

    陈谦回道:“如此甚好,把你们西门人马撤走,我们这就搭船离开。”

    “你先让我们见见王府君!”赵整身后的张蚝高声喊道。

    陈谦转身招了一下手,王猛从轿子里出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陈谦旁边。

    “王府君,您没事吧?陛下惦念着你呢。”赵整向城上大声喊道。

    “无碍,请回禀陛下便是。”王猛答道。

    陈谦把身上的弓取下,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张弓搭箭高喊道:“半个时辰后,洛水边见面,若你们有所异动,王猛必当如此箭。”

    话音未落,箭已射出,只听“嗖”的一声,划破了晴空,直奔张蚝而去。

    吓得张蚝一闭眼,不自觉地一缩脖子,金盔顶上的红缨掉落地上。

    上千秦军尽皆变色,异口同声发出惊呼。

    这是离卢氏城墙一箭之地以外的距离,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步。

    陈谦转身吩咐两个县衙差役道:“把王府君抬回去。”然后下城而去。

    洛水在卢氏城东南约两箭地,河宽达两百丈,虽值正月,但水流湍急向南汇入丹水。

    陈谦和王猛来到洛水边,陈安等人和县令及几个衙役已在船边等候。

    邓羌等人率秦军也绕过城东远远在后面观望。

    陈谦让众人上船后,想起了著名的“扪虱而谈”,名满天下。

    他对王猛道:“景略兄,您在永和十年前去拜会桓温,与其长谈,为何未与他一道南归,却追随了氐人?”

    王猛手捻短髯道:“广陵公,桓大将军确是威望素著之盖世英雄,在下也是慕名前往投靠,但经一席谈话令在下大失所望。”

    “哦?为何?”陈谦饶有兴致地问道。

    “桓大将军名震寰宇却无大志,他屯兵灞上,与长安近在咫尺,当时三秦豪杰、士子、百姓饱受战乱涂炭,无不翘首期盼,箪食壶浆,夹道欢迎,而他却止步不前。”王猛回忆着四年前的场景侃侃而谈。

    陈谦调侃道:“景略兄竟然没有劝谏他进兵吗?”

    “哈哈,在下该说的都说了,却屡屡被他身边的郗超所打断,致使桓大将军犹疑不决,错过这大好时机,”王猛转身看着滔滔洛水,接着道:“在下不才,也能瞧出些端倪来,第一他没有当年祖车骑的赤心报国之志,而热衷于拥兵自重;第二他私利太重,优柔寡断,非成大事之人啊。”

    “哦……”陈谦手捻着颌下那根毛,颔首继续道:“那你为何不随他南归,听说他已经许你为都护高官。”

    王猛凤目中含着轻蔑,冷笑道:“在下虽然出身寒门,但并不眷恋高官厚禄,只为投一名主,做一番事业,结束这几十年的乱世。”

    陈谦心中暗笑,这不是跟我穿越而来的志向一模一样嘛,难道他也是穿越而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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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猛出身贫寒,小时候曾经以贩畚为业。一次王猛远到洛阳卖畚,碰到一个要出高价买畚箕的人。那人说是身上没带钱,便自言:“家去此无远,可随我取直之”。王猛随那人走,直入深山,忽见一老者,须发皓然,踞床而坐,左右有侍者十几人,有一人引王猛进拜,老者说:“王公何缘拜也”!于是出了十倍的价钱买畚,并派人送行。出山后,王猛环顾四周,才认出是嵩山。(《晋书·王猛载记》)

    后王猛去嵩山拜老者为师学艺,对于此老者众说纷纭,有说是诸葛亮之侄孙,有说鬼谷子转世,有说神仙顾无忌……

    史书再次印证本人所讲魏晋时期多奇异鬼志之说,在第四章所写的郭璞授业陈谦也是经本人深思熟虑;但也饱受读者诟病,认为本书不是讲历史而是搞玄幻,实在是令我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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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谦看着夕阳洒在长身玉立的王猛身上,光线勾勒出他身材的伟岸。

    他相貌堂堂,一张五官端正的面庞上,两只眼睛明亮如星,三缕短髯更衬托出坚毅沉稳之色,周身洋溢着威武雄壮的霸气,有种渊?s岳峙的儒将风范,令人不由得不佩服。

    陈谦躬身一揖,诚恳道:“景略兄,在下不才,但也是有此青云之志!胡虏纵横北方四十余载,饿殍遍野,赤地千里,民不聊生,断井颓垣,十室九空;令在下日夜泣血,捶膺不已,决意为大晋恢复天下,海晏河清,还晋人百姓安生乐业,男耕女织,丰衣足食,国泰民安。”

    半晌,王猛没有动静,陈谦再抬头时,王猛已是泪流满面。

    良久,王猛喟然叹道:“广陵公,其实在下对您也是慕名已久,但在下出身寒门,去了东晋必会被高门世族所不容,且朝廷权贵勋臣热衷内斗,互相不容,醉心偏安一隅,不思进取;即便是您,出身颍川陈氏,当年三品大员,在永和八年不也是身陷囹圄,惨遭酷刑。”

    说着,王猛用袍袖拭了拭泪接着道:“再说,大秦皇帝的确是人中龙凤,补天浴日,千古仁君,对在下多年来信任有加,倚为柱石,将国事托付,在下誓死不负陛下之恩。”

    说着,王猛向空中拱了拱手。

    陈谦心中失望,但还想再做一次尝试,他抿紧双唇重重地道:“景略兄,你我如能和衷共济,定能成就一番伟业,我也绝不会负景略兄,氐秦毕竟是——”

    王猛躬身一揖打断了陈谦的话,起身时,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道:“若永和十年,遇到的不是桓大将军而是广陵公您,也许就成了,可现在……恕难从命。”

    “好吧,那我就不为难景略兄了,在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陈谦再次躬身一揖到地。

    王猛赶忙回礼但口气却有些沉重地道:“但愿与广陵公再次相会,不是在战场之上。”

    陈谦怔了怔,转身昂首迈步踏上船板,王猛躬身相送。

    随着船驶离岸边,邓羌等人策马奔了过来。

    陈谦张弓搭箭,瞄准王猛的胸前,心中道,此人必将是我劲敌,射死他?

    必会被天下人耻笑,出尔反尔非大丈夫行径。

    船慢慢离开了岸边,看着也有些许紧张的王猛,在风中似乎有些颤抖,亦或是衣袂飘飘。

    心下有些不忍。

    再经刚才一席推心置腹的“洛水之谈”,想到王猛必是抱诚守真之士,遂将这副卢氏县衙的劣质弓箭扔进水里。

    他站在船头静静望着王猛,感叹可惜啊,遂朗声吟道:

    “上马带吴钩,翩翩度陇头。

    小来思报国,不是爱封侯。

    万里乡为梦,三边月作愁。

    早须清黠虏,无事莫经秋。”

    王猛站在岸边,目送陈谦离去,口中喃喃道“早须清黠虏,无事莫经秋。唉,有广陵公此等志向和能耐的人在,我们定不能与大晋为敌啊。”

    刚在暗自神伤中,忽听得耳畔锣声大振,凄厉之声直击耳膜。

    回头看时,他身后的秦军中射出漫天箭雨,黑压压遮天蔽日,射向洛水中的渡船。

    王猛大惊,回头看时,只见张蚝一脸狞笑,正举着手里的钢刀指挥军兵射箭。

    “虎贲中郎将,不可妄为,不可妄为!”王猛的喊声在震耳欲聋的铜锣和箭矢声中淹没了,没人听得见。

    但见洛水中心的渡船上,陈谦挥舞着腰刀护着司马熙雯,密不透风,身后船上的马匹都已中箭,后面陈安等几个人用马的尸体做掩护,奋力拨打着箭矢。

    陈谦拥着司马熙雯退到船舱里,耳听着箭矢扎在渡船上砰砰作响,有的已穿透船舱,

    不大一会儿,几名船夫已中箭落水。

    船体也慢慢被箭扎成了刺猬一般,渡船吃重在水中打转,倾斜起来。

    正在这时,只见洛水下游有一支庞大的舰队驶来,旌旗飘展,号带飘扬,帅船船楼上高悬黑底红字大纛,上书一个斗大的“晋”字。

    船头上一员年轻战将,黑色盔甲殷红战袍,迎风而立,俊朗的脸庞上线条分明,一双明澈的眼眸犹如寒潭般深邃,眉宇显得深沉而稳重,整个人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他挥剑指向卢氏城下的秦军,只听得鼓声大作,洛水上众舰船上射出两人长的巨箭,如一只只黑色大鸟般直扑秦军。

    每一只巨箭落到秦军队伍里整列的军兵猝不及防纷纷倒地,哀嚎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秦军大溃,手忙脚乱地狼狈逃向卢氏县城。

    陈谦定睛望去,正是襄阳太守、振威将军桓冲!

    大船驶近已是倾斜欲覆的渡船,船上放下软梯,陈谦等人爬上船头。

    桓冲站在软梯一侧,见到背着司马熙雯爬上来的陈谦,躬身一揖到地,“末将营救来迟,望特进恕罪!”

    陈谦把司马熙雯放下,然后双手搀扶起桓冲,温言道:“幼子,你怎么来了?”

    桓冲淡然一笑,先向惊魂未定的司马熙雯拱手施了个礼,再对陈谦道:“末将早在年前就听说氐秦在丹水大兴水利,图谋襄阳,所以加强了对氐秦的警戒,经常在这一带巡视,有探马来报说秦军在蓝关古道追赶一批晋人,顺道过来看看,也是没想到是您啊。”

    陈谦赞许道:“襄阳乃荆楚门户,犹如围棋中的一颗杀子,幼子,昼乾夕惕,不愧是我大晋一代年轻将星啊。”

    桓冲比陈谦还要大四岁,但论官职品阶,却相差甚远,在建康一抓一大把的四品官员,而三品就甚是稀少了,陈谦这种二品,那已是凤毛麟角,所以,在官场中只论地位不论年龄。

    桓冲听得陈谦夸奖,不由得心中一喜,但还是恭谨道:“特进谬赞,末将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相比特进志在天下,相去甚远。”

    二人边说着,陈谦手下都上了船。

    桓冲请示道:“特进,您看……我们要不要攻打卢氏县城?”

    陈谦摆手笑道:“不必,这个县城攻下来也没法守,枉费人力,徒劳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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