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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126章 施恩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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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的旁边的谢万目瞪口呆,谢石忙道:“四哥,特进大人一日三餐与军卒无异,这是他亲自定的规矩。”

    谢万强装笑颜,跟着一起把胡饼撕开,泡进碗里,顿感难以下咽,俊美白皙的脸上涨红了。

    陈谦夹了一根干萝卜条咸菜,放进谢万的碗里,笑道:“万石,谯郡光复也就是半载,军中饭菜伙食既是如此,还望见谅啊。”

    “哦,哦,还好,还好。”谢万碍于颜面,忙跟着一起喝了口面疙瘩汤。

    他在汝南郡不能说是吃山珍海味,但也是珍馐美馔,八菜一汤,在建康那就更不必说了。

    “万石,我听人言,你在汝南升帐点兵,也是头戴白纶巾,身披鹤氅裘,足穿木屐,把玩如意,可有此事?”陈谦边吃边笑问。

    “啊……卑职也是习惯了穿这一身,今天来见特进,才换上了甲胄。”谢万迟疑了一下,如实道。

    陈谦打了个饱嗝,暗暗叹了口气,他在建康知道谢万他们这些人平时是服用五石散的,服了五石散,身体燥热,皮肤敏感,只能穿柔软丝绸衣服。

    诚恳道:“万石,这样带兵可要不得啊,太公六韬里讲到龙韬中有励军一说,将与士卒共寒暑、劳苦、饥饱,故三军之众,闻鼓声则喜,闻金声则怒……”

    谢万默不作声地吃着自感难以下咽的胡饼和萝卜干,耳听着陈谦跟三哥谢安一样的教育论调,心中不以为然,但也不好反驳,因为人家都是打着“我这是为你好”的旗号来的。

    六韬三略他也知道,但难道吃的和军兵一样,穿的和军兵一样,每战身先士卒才能统兵打胜仗吗?

    那出这部书的姜子牙还有诸葛孔明都是羽扇纶巾,仙风道骨,他们是怎么打的胜仗?

    谢石了解谢万,遂委婉地道:“四哥,当兵的都是些大老粗,不比文人雅客,跟他们讲诗词歌赋他们听不懂,他们只认能与他们同甘苦共患难,带他们打胜仗的长官。”

    陈谦把他留下一起吃饭的目的还是给谢安、谢石一个面子,想要再劝劝这位大名士,好好守住谢家这份来之不易的基业。

    要知道谢家本是儒学世家,曹魏被司马家取代后,玄学道家逐渐成为主流并盛行起来,这让谢家渐渐走向没落。

    到了谢尚父亲谢鲲时,才华横溢、生性豁达的他改学了玄学,融入了上流社会阶层,并成功的混入了著名的“江左八达”,其中还有桓温他爹桓彝。

    谢家渐渐起势,谢鲲在司马睿朝廷里任江州长史,他的兄弟,也就是谢安、谢万的父亲谢裒任太常卿。

    后来,谢鲲之女谢真石嫁给了大名士褚裒,生下了女儿褚蒜子。

    嫁给了琅琊王,也就是后来的晋康帝司马岳,

    谢家一跃而升格为皇亲国戚,才正式成为东晋的名门望族。

    但此刻东晋朝廷的形势是外有桓温、内有司马昱,谢家在夹缝中求生存,好不容易得了一块实地,虽然是北方边陲的豫州,但也是自己的唯一根据地。

    陈谦看重谢安为人,又赏识谢石,加上出道后一直受谢尚提拔,最为重要的还是褚太后。

    这位大晋第一美女对他如阿姊一般的情怀,使他不得不想尽办法来提携一下谢万,帮助谢家维护好这唯一一块根据地。

    看着谢万貌似在听他的话,但神情又流露出抗拒和不屑,陈谦暗自摇头,同样是谢家的人,怎么相差就这么大呢?

    看在你是褚太后的舅舅份上,我还是能帮则帮。

    “万石,豫州北面敌情复杂,我今天说的慕容?y征兵之事是事实,若有紧急军情,要派快马禀报我,我自会率军前往协助的。”

    陈谦的关怀之意连谢石都有些感动了,但谢万还是敷衍着边点头边往嘴里扒拉着面疙瘩汤。

    吃完后,谢万告辞,陈谦亲自和谢石把他送到府衙门口,目送他率领手下扬长而去。

    二人往后走着,谢石感叹道:“特进对家兄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唉,但愿他别捅了大娄子。”“这就是大晋名士之风盛行,不知戍边的苦,以为是都似江南风花雪月,歌舞升平呢,不怪他,不怪他。”陈谦心中一阵苦涩涌起,从名士谢万身上可以看出,他代表了多数的高门名士,恢复晋室天下,得有多难。

    二人回到大堂坐了下来,亲兵奉上茶水,退了下去。

    “石奴,春季征兵咱不能学慕容?y,每家每户抽丁,务必做到自愿二字,要把宣传做到位,落实到县、镇、村子。”陈谦端起茶盏,边吹着浮沫边道。

    “特进放心,我已在兖州每个县成立了征兵署,由军假司马担任,由于乡下人多不识字,还组织了人员到镇、村宣传刺史令,主要让他们知道,国土不保,何有家哉。”

    “嗯,你思维缜密,想的比我还细,很好,石奴。”陈谦赞赏道。

    谢石在座中忙躬身道:“特进过奖,您日理万机,公务繁忙,一定想不到这些的,您胸怀的是天下,是大晋。”

    陈谦点头招手让他喝茶,这个就不再谦虚了,因为做领导的不能谦虚,这样会让下属感觉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跟领导相处,久而久之就会离心离德。

    忽然,谢石想起了什么,目光殷切地看着陈谦请示道:“对了,特进,过几日谯郡征兵处会把兖州地域所有新入伍的军兵做一个考核,筛选一下年老体弱者,再提拔一些有蛮力、有技能、有才智的人重点培养,到时如果您能亲临,会令新兵士气大振。”

    “哈哈,好啊,到时候我一定会亲临,不管我在不在谯郡,你提前两日派人通知便是。”

    陈谦爽朗地笑道:“你我都是从底层做起,凭军功上位,如果没有一个伯乐,也不会有今天。”

    谢万心中大喜,兴奋地双手抱拳,拱手道:“如此,多谢特进了!”

    说起伯乐,陈谦忽然想起了谢尚,年后看了柏杰来的信函中,提到他卧病在床了。

    遂问道:“石奴,尚书仆射大人最近病情如何?”

    “特进年后繁忙,一直未敢禀报,堂兄已是病入膏肓,恐时日不多了。”谢石不无伤感地道。

    “这……尚书仆射得的什么病?为何短短几个月就这么重?”陈谦眉头一挑,惊愕道。

    “末将也不知啊,据我三个侄女来信说,肺脏出了问题,整日咳嗽最后至咳血。”谢石一脸凝重地道。

    陈谦不禁莞尔,三个侄女叫的郑重其事,那个也比你年龄大了许多。

    但脸上肃然道:“仆射大人也是一直统兵在外,恐怕是多年军旅生涯,吸入过多烟火、飞尘等导致,石奴,你我也得多注意这方面。”

    “是啊,末将一直也在琢磨,不用说几万人战场,就是平时咱们行路战马扬蹄,平时烟雾缭绕的炭火,都是吸入鼻中,不得病才怪呢。”谢石对陈谦的话深以为然。

    陈谦思忖了一会儿,看着大堂外面道:“不行,石奴啊,我得回建康一趟,明日一早动身,十日之内必回。”

    谢石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身子有些战栗道:“末将代谢氏家族多谢特进了,每逢年节,家人聚会,堂兄都会提及您,他说,他说……”

    陈谦伸手拍了拍谢石肩膀,低头不住的叹息。

    谢石哽咽了一会儿,接着道:“他说他这一生,唯一值得自豪的是,提拔任用了您,日后必将是大晋擎天之柱。”

    “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啊。”陈谦引用了东汉崔瑗的座右铭,缓缓道。

    谢石心悦诚服,感受到了陈谦的另一面,实乃是一位忠义仁厚的长者。

    他从军以来先是在诫桥刀斩苻菁救了堂兄一命;

    后又在服孝期夺情起复,自己跟随着他收复寿春,斩王钦卢;

    再火烧山桑大破姚襄主力;

    深入敌后邺城为堂兄迎玉玺,得以堂兄晋升为国之宰辅;

    下诏狱,再次复出横扫淮北击溃鲜卑名将慕舆根;

    解洛阳之围,摈弃个人跟桓家的恩怨;

    丹心可比日月!

    堂兄谢尚的发迹和整个谢家屹立不倒,实是特进大人的多半功劳。

    一时间,情到深处,嚎啕大哭起来,声震府衙。

    引得在后院的苗薇、司马熙雯也跑了出来。

    这下子令陈谦不知所措,不知他因何而悲痛欲绝。

    苗薇过来俯身拍着谢石的肩膀安慰道:“石奴,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我……我实是感念特进大人,大人对我们谢家的恩德似海啊……”

    “莫哭,莫哭,这都是他应该做的,将来陈谢两家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互相帮衬的嘛。”

    “嗯嗯,”谢石站起身来,躬身一揖,头也不回的擦着眼泪跑了出去。

    “他……他这是为何啊?”司马熙雯看着谢石的背影,诧异道。

    “他说尚书仆射已经病入膏肓了,我跟他说明天一早回建康,去探望病情,他就这样了。”陈谦摊手道。

    “你做的好,应该的,应该的,你和谢尚一直以来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去吧。”苗薇点头道。

    “哼,我还是想不通,你去看他干吗?你入诏狱受酷刑,他未露一面,亏你替他擦了这么多的屁股。”司马熙雯不屑道。

    “哎呀,夫人啊,人家不也是为了避嫌嘛,可以理解的。”

    “好好好,去吧,就属你能顾全大局,行了吧。”说着,司马熙雯腰肢一扭,气呼呼地走回了后堂。

    “母亲,那我明早就走了,您要保重身体,我去去就回。”边说着,陈谦搀扶着母亲向后堂走去。

    “你做的对,回了建康别忘了去你岳父那里,走的时候要陛辞,不可缺了礼数。”苗薇边走边叮嘱道。

    “那是,八月十五我未经陛辞就走了,那是尚书仆射给我擦了屁股嘛。”陈谦引用了司马熙雯的话,不觉心中暗笑。

    “是啊,这就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陈谦带着毛安之和六名亲兵上路了。

    为了早去早回,此次行程没有走历阳,直接走了宣化镇(今南京浦口区),一路上马不停蹄,晓行夜宿。

    四日后的深夜子时,坐船渡江,经秦淮河回到位于乌衣巷的家中。

    一进家门,突感冷清,想起了父亲陈?,那个高大威严,却又内心慈爱的形象。

    昔日的广陵公府啊,有父亲、母亲、荷香、陈安,后来的鲁秀、陈宝,还有众多家丁丫鬟……

    那是多么的热闹,喧嚷,如今只剩下几个家丁在看门,唉,再也回不去了,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不知睡了几回,睁眼天已蒙蒙亮了起来。

    赶紧起身,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快步走出后院,来到中堂,唤来两个家丁,带着香纸去了鸡笼山。

    拜祭了父亲陵墓。

    然后打马扬鞭去了鸡笼山东侧的武陵王府。

    下马后,登上阶梯,扣响大门。

    过了一会儿,有个家丁睡眼朦胧地打开了大门,擦了擦眼,看清楚了是陈谦,忙躬身一揖到地,“广陵公?您、您怎么来了?”

    “嗯,去禀报武陵王殿下。”陈谦吩咐道,然后在大门口负手溜达起来。

    家丁答应着,跑了进去。

    一盏茶工夫,家丁跑了出来,躬身道:“广陵公请进。”

    说罢,家丁在前引路,带着陈谦进了王府。

    穿过前院,来到中堂,见司马??和应王妃坐在座榻上,正漱着口,旁边有丫鬟持铜盆接着。

    陈谦快走几步,跪倒在地,“陈谦,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起来吧。”司马??往铜盆里吐了口痰,擦了擦嘴道。

    陈谦站起身来,接着道:“儿昨夜子时回来的,刚刚祭拜了父亲陵墓,然后就来拜见岳父岳母了。”

    司马??脸色缓和了些,仍是肃穆道:“你怎么回来了?”

    “儿听闻尚书仆射病重,特回来探望一下。”陈谦躬身答道。

    应王妃伸手,和声细语地道:“贤婿快请坐吧。”

    陈谦坐下后,她又道:“前日收到了熙雯的信,知她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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