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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在场众人心里怎么想，表面上他们都不能说朱陈氏做得不对。
就连皇子等人都不好随意开口，否则一个无视孝道的大帽子扣下来，谁都不好受。
“少爷！”鼠姑才不管这些，一把推开挡住她的公孙等人，冲了过来。
朱二可以避开这个耳光，但他没有。
他看着朱陈氏，眼中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悲伤。
在听到朱陈氏要生产的那一刻，他竟然心中一慌，大脑似乎都停止了运转。
如果不是鼠姑提醒他那一声，他恐怕还得傻愣一会儿。
这就是母子天性吗？哪怕她那样对自己，自己听到她出事，还是会担忧和害怕。
可是，他的母亲大人却只因为他比大哥慢了一步，就当众给了他一耳光。
一次又一次，任谁的心都会冷掉。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努力修复和母亲的关系，可朱陈氏想要的是对儿子的绝对掌控和打压，只是送送礼物、日常关心，对她没有任何效果。想要让朱陈氏开心，他就得丢掉自我，而这点，朱二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朱陈氏看到了儿子的目光。没有惊讶，没有怨恨，同样也没有悲伤和孺慕，就好像他刚才被风抽了一巴掌。
朱陈氏一阵心慌，她似乎做错了？
不！她没有错。她就是要当着众位客人的面教训朱二给所有人看，让他们知道，朱二要比朱大顽劣，并且不孝顺母亲，明明知道她不喜欢那个贱婢，还敢和皇帝求来赐婚，甚至还求了皇后给那贱婢赐了出身！
如果不是朱二，那两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又知道鼠姑是哪个？
朱二身为状元，不给她这个做母亲的求诰命，不给家里求好处，甚至无视家里的安排执意娶一个丑奴贱婢，这让她怎么能忍受？
当娘的最恨的是什么？不就是丈夫待小妾比待自己好，儿子待媳妇比对自己老娘更好吗？
朱陈氏越想越气，加上周围目光的催化效应，忍不住又举起了手掌，她今天一定要让众人知道，她不是不教子，而是这个儿子忤逆不听话！
一只手抓住朱二的手臂，把他往后拖了一步，恰恰闪开了朱陈氏打下来的第二个巴掌。
朱陈氏因为用力过猛，身体往前一冲，幸好有丫鬟扶着才没有跌倒。
“少爷，您没事吧？”把朱二往后拖了一步的正是鼠姑。
鼠姑眼睛扫过朱陈氏，对她能连续两次抽下这么重的耳光而感到疑惑。夫人不是要生了吗？怎么这会儿抽人这么有劲？
公孙也在下面拉了拉嘴角，眼中满是讥讽。
朱陈氏看到鼠姑，当下就捂住心脏，似乎气得喘不过气来一样。
鼠姑不看朱陈氏，只对朱二道：“少爷，请不要自责。您担心把病气过给夫人，又身体不佳，这才比大少爷慢了一步。大家看在眼里，心里都明白。夫人大约是疼得厉害了，孕妇脾气都急，才会斥责您。”
众人这才恍然：对哦，差点忘了朱二还在重病中。可怜的状元郎，又跪又起了这么多次，又在外面吹了这么长时间冷风，不过反应和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就被母亲骂不孝，还当着众人挨了耳光，唉！
更有人想：当初听说状元郎刚考取案首秀才就被生母送往乡下，原因就是为了不让他抢了长子的风头，是想养废他，原本以为这种说法乃是无稽之谈，但现在看来这朱府主母似乎真的喜欢长子更超过幼子呢。真心疼爱儿子的，哪会在这种场合当众给亲生儿子头上扣屎盆子？
不孝？只这两个字就能彻底断了朱二的官途。
好多人摇头，不明白朱陈氏到底图个啥。
朱陈氏看到有客人对朱二面露同情，心中暴怒，忍不住就指着鼠姑的鼻子怒斥道：“闭嘴！好你个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本夫人教训自己的儿子，要你多什么嘴？还有没有规矩？刘嬷嬷，给我打烂她的嘴！”
“真是好大的威风。”大皇子不爽的、满含嘲讽地开口了。
没想到朱老太爷却张嘴怼了回去：“大殿下，母亲教训儿子，天经地义，这算得了什么威风？”
五皇子确定状元郎已是废卒……父皇绝不会允许他活太久，更不会让他爬太高，既然状元郎没了拉拢的价值，五皇子立场立刻偏掉：“说得没错。难不成大哥觉得母训子是不对的事情吗？”
大皇子虽然没当上太子，但他能保持自己的“爱好”到今天，还能稳坐皇子之位，又怎么会是个好惹的？这位当下就反唇相讥道：“啧，父皇和母后都亲口夸赞的状元郎，有人却张口就骂，甩手就打，这是真对儿子有意见呢？还是针对父皇母后？再说，本宫什么时候说母训子不对了？本宫说某人好大的威风，不过是看她骂郑家女一口一个贱婢，还要打烂人家的嘴，这郑家女还没嫁进门呢，婆婆的威风就摆成这样，以后谁家千金小姐还敢嫁进朱家？”
众客人嘴上不说，心中都在点头：不错，这朱家主母看着就是个不好说话的，幸亏没把自家女儿嫁给状元郎，否则女儿可能真的要受罪了。
还有人看向朱大和他妻子朱巫氏的方向，眼中颇有同情之意。
朱巫氏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表示。
朱陈氏看到这样，心中气死，竟真的觉得肚子有一点疼痛起来。同时她也恨起朱巫氏为什么不在这时候帮她说话，难道她这个做婆婆的对她还不够好吗？
一名年轻的公子哥在得到父辈的暗示后，也开口道：“大殿下说的不错，我家这位……堂姐，刚刚被皇后亲口夸赞，称为天下女子之楷模，怎么到了你朱家妇人的口中，就成了没规矩的贱婢？朱家这是瞧不起我郑家，还是对皇后有什么……”
“郑公子，请慎言！”朱老尚书暴吼。
随后这老头袍子一撩，竟冲着大皇子下跪道：“求大殿下开恩，老臣家中无知妇人不过是教训自己的儿子，绝无冲撞皇后殿下之意，如若大殿下觉得那无知夫人做得不对，就当堂打死她吧！”
众人倒抽冷气：好一个守规矩守礼仪的朱家！这朱老头为了保住自家，连怀孕十月、持家多年的长媳都能推出来。
不过众人也知道大皇子根本不可能真的当堂打死朱陈氏，反而朱老头这么一说，如果大皇子和郑家再抓着朱陈氏冒犯皇后这一点说话，这朱老头心狠下真的干出什么事，那将来这个“逼死高龄孕妇的锅”可就要着着实实地扣在大皇子和郑家头上了。
郑家人看大皇子殿下脸色难看，那郑公子冷笑一声，反击道：“老尚书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大殿下心地善良爱惜百姓，谁人不知？你竟然要他当堂打死一个孕妇？老尚书这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之计未免也太过歹毒！”
“住口！莫要胡说八道！朱老尚书怎么会是你口中那样的卑鄙奸诈小人！”郑公子旁边一名半百老人呵斥幼子，随后对朱老头拱手：“老尚书莫怪，这孩子被老夫宠坏了，有点心直口快。等回去，老夫一定会好好教训他。”
朱老尚书脸皮抽动，心中气得半死，他认识说话人，对方官职不高，权力却不小，正是京城府尹。
这一位京城府尹在众位朝官中一向是个隐形人角色，不到逼不得已，绝不会冒头，可今天却任由儿子和朱府正面杠上，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就为了一个和他们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郑家女？
朱老太爷想不通。就算那贱婢是皇后特别指入郑家族谱，可也不是京城郑家，而是紫金郑家。而京城郑家和紫金郑家，虽是同枝，却已经不怎么来往。
不过借个地让鼠姑出嫁而已，对于京城郑家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还添了麻烦，他们怎么就……
等等！紫金郑家？
沉淀在脑底的记忆终于浮到上层，朱老太爷心神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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