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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兹特克人愈趋愈近，他们诡异的叫喊声也渐渐清晰起来。除了喊“西米嘎嘎”以外，多是发出了“啊”一类的呐喊声。虽然那些骨瘦如柴的阿兹特克人在呼喊时没有什么中气，但与生俱来的悍不畏死却让这呐喊声中夹杂了些许兽性，即使是久经战阵的明军士兵也为一震。60;62; 这种气势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看着那些光着脚在煤渣上飞奔的阿兹特克人，每个人心理都涌现出一句话：“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吧。”毕竟，这些阿兹特克人连活着都不怕，难道还会怕死吗？60;62; 对这些底层的阿兹特克民众来说，他们的一切需求都被压到了最低限度，就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对于大多数阿兹特克人来说，从出生长大，到献身给“神战”，这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了。而在西班牙的统治之下，他们的苦难甚至更甚往昔。60;62; 在以往，虽然阿兹特克的人民生活艰难而贫苦，但至少或者还有些盼头。若是加入了军队，并在“神战”中为了神明的荣冠俘虏几个敌人，那这名士兵就会被立即晋升为一名武士。虽然仅仅是最低级的弓箭武士，但他们却已经就此摆脱了消耗品的地位，真正成为阿兹特克社会秩序的组成部分。60;62; 但落到了西班牙人手里的他们却像是被打入了永恒的炼狱中，他们只得在鞭笞和辱骂下奋力工作，并以此来换取一点勉强足以果腹的粮食。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劳作下，他们看不到一定点能改善生活条件的希望。正因为如此，阿兹特克人宁愿回到过去那种朝不保夕的“黑暗时代”，也不愿意沐浴在日不落帝国的“阳光”下。毕竟死于神战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死得重于泰山，但若是死在西班牙人的种植园和矿井里，那就真的永世不得翻身了。60;62; 更何况，会不会战死完全凭自己的武艺来决定，会不会被抽中去祭天也纯粹看人品。如果把有机率死也有几率咸鱼翻身“旧社会”，和一辈子无休无止的劳作的殖民时代相比，阿兹特克人无疑会选择回到旧社会。60;62; 正因为如此，即使阿兹特克帝国烂成那个德行，却依旧有大把的人渴望回到那种大兴人祭的时代——旧时代虽然烂，但西班牙人比他们还烂啊。60;62; 眼下对这些受到蛊惑的阿兹特克人来说，明军和西班牙人都是外来的殖民者，一个西洋鬼子一个东洋鬼子而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东洋鬼子被西洋鬼子打跑了，那趁此机会把东洋鬼子一并也赶出去，大家重新开始砍人祭天，岂不美哉？60;62; 朱由检对阿兹特克人这种开历史倒车的行为早有预感。虽然墨西哥的确展现出了一派欣欣向荣民族团结的新气象，阿兹特克人也真的慢慢挺起脊梁骨，开始向新时代迈进，但有两种人却无视了朱由检为此做出的努力——蠢人，和坏人。60;62; 蠢人，就是面前这群被当成炮灰冲过来的。他们缺乏辨明是非的能力，被人稍加蛊惑就会被仇恨蒙蔽头脑。而坏人，就是这些炮灰后面那些举着挥舞着皮鞭的祭司。60;62; 要说明军重建阿兹特克，谁最不开心？那当然是这群旧贵族了。由于西班牙无力管辖阿兹特克的基层，他们通常是通过代理人来管理居民聚落。对于这些需要拉拢的对象，西班牙人自然不可能像压迫老百姓一样压迫这些贵族。对于他们，西班牙人更多地采用了怀柔政策，试图通过“文明”来教化这些“野蛮人”。实际上，朱由检身边就有三个活生生的例子——疯马、帕克、露西亚都是西班牙人自己教出来的。他们都接受了文艺复兴思潮的冲击，基本上和过去的风俗一刀两断了。60;62; 但他们三个愿意跟着朱由检对付西班牙，是因为他们三个“有故事”，他们三个都跟西班牙不共戴天。但大多数接受“怀柔政策”的阿兹特克贵族，就真的被糖衣炮弹击垮了。60;62; 这些旧的封建贵族和宗教贵族当“维持会长”当得不亦乐乎。谁知道每天吃着牛排唱着歌，突然一下大明朝就杀过来了啊！本来他们还看在明国人肤色和他们相近的份上抱有些许好感，但朱由检接下来的做法却把他们吓得吐血三升——60;62; 废除“血食信仰”？这是不是明摆着在说我们阿兹特克的信仰是邪教。60;62; 建立新军？一支不是由武士阶层领导的军队？那我们的高贵的战士要安放于何处？60;62; 听说还在搞什么“官僚选拔”。笑话，土地是地主的，是贵族老爷的，凭什么让泥腿子来管？60;62; 这三板斧还没来得及敲下去，阿兹特克的旧贵族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西班牙人是要我们的钱，明国人是要我们的命啊！我们又不是要钱不要命的荷兰人，这三条要是真的执行下来，我们吃什么？我们穿什么？我们还有什么？和泥腿子一样打工？打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只有剥削百姓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60;62; 他们这么想完全在情理之中，朱由检也知道这么搞是要出事情的。但他没办法，他赶着回国去救火啊！在这里请客吃饭，和那帮土包子谈笑风生？他可没这个闲工夫。有这时间，他可以来一次欧洲之行，跟列强们坐下来谈谈正事，谈谈大事：比如进口一批优质瑞典军火，再出口一批阳洲特产赚些外汇。顺便还可以再谈谈如何遏制全球气候变暖导致的雾霾问题，还有要不要组织一次“巨灵神”杯世界足球联赛的问题。60;62; 忙着干大事的朱由检哪有空和这群寄生虫扯皮，干脆仗着枪杆子在手跟他们来硬的，速战速决解决阿兹特克的内政问题，这样他才好腾出手去准备救国大业，强国大业。60;62; 可他却不曾料到，这群旧贵族的反应如此之快，反扑来得如此之迅捷。按常理来看，他们从接到消息，分析局势，最后到筹划并实施行动，这至少要大几个月的时间吧？60;62; 可不曾想，他们竟然在朱由检主政墨西哥一个月之后就开始行动，竟然提前在路边设伏并成功地把他逼上了险路。60;62; 看着这些前仆后继冲过来的阿兹特克人，朱由检在心中暗道：“你们要是拿出这个劲头去抵抗西班牙人，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子吗?”60;62; 但事已至此，朱由检除了把他们怼回去以外，别无他路可走。总不能现在去跟那些阿兹特克人来一通嘴炮吧？且不说语言通不通，就他们那样子也不像能听得懂理的人，嘴炮的下场估计就只有被投矛集中火力扎成筛子这一条路。60;62; 不过对付这些阿兹特克人也并不是没有办法。早在卡洛斯启程回国之前，朱由检就专门向他请教过镇压阿兹特克人的经验。虽然大明朝和西班牙完全是两路人，但阿兹特克人造反都是一样造反。这个时候，行家的经验就派上用场了。60;62; 见阿兹特克人闯进了硝烟中，朱由检握着“圣剑”，沉声说道：“诸位，这些阿兹特克人来这里是为了抓祭品。根据西班牙人的经验，阿兹特克人在战斗中通常不会下死手。比起在战场上斩杀敌人，他们更倾向于把敌人俘虏回去再祭天。所以诸位大可以放开拳脚干，只要我们一直和他们周旋，就能拖上好长一段时间。”——这便是西班牙人揍阿兹特克人的方法，60;62; 当年西班牙殖民者凭着五百人就征服了两千万人口的阿兹特克，除了皇帝脑子进水外加有叛军的因素以外，阿兹特克人不下死手也是原因之一。在“神战”中，死去的人对生者没有什么帮助，但如果抓了俘虏回去就能拿去祭天，就能让士兵获得晋升。这就使得阿兹特克人养成了在战斗中不下死手的习惯，因为下了死手就没什么意义了。60;62; 越是高价值的祭品，阿兹特克人就越不舍得下死手，在战斗中击杀一名敌方贵族也被视为暴殄天物的行为，因为每个贵族都能拿来举行一次盛大的祭天仪式，将他们用各种手段剖心挖肺，借此来取悦他们残暴的神明。60;62;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五百个西班牙人就几乎成了翻版的赵子龙。他们可以大摇大摆地在战阵中用火绳枪射击，哪怕是阿兹特克人冲到了他们面前，他们也会面不改色地把手中的枪的最后一发子弹打完，然后再不慌不忙地掏出佩剑和阿兹特克人肉搏。60;62; 试想一下，一个赵子龙就能在长坂坡杀得七进七出，五百个赵子龙还不得把天翻了？一边打起来瞻前顾后不敢出手太重，而另一边却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阿兹特克不灭就没有天理了。60;62; 如今这群不知死活的阿兹特克人又将重蹈覆辙——对待朱由检这样的高价值贡品他们自然是以抓捕为主，要是打死打残了，祭品就不是活蹦乱跳的，神明也不会欣喜，这次的行动也就毫无意义了。至于其他人，阿兹特克人并不忌口，来者便收，只要是从战斗中俘获的敌方指挥官都会受到特别对待，毕竟献祭他们也是神明所欣喜的。不过他们待遇和朱由检还有差距，阿兹特克人本来在缠斗中就不一定会收手，若是面对生命危险的时候就自然更容易把“贡品”的事情抛在脑后了。60;62; 有了西班牙总督的背书，众人稍许心安了些，但面对黑压压一片人依旧是个棘手的大问题。60;62; “诶，对了。”朱由检突然一拍脑袋。他回头问了问卫兵：“信号弹还有吗？”60;62; “还剩下几个，黄的蓝的绿的三种都有。陛下刚才不是已经求援过了吗？”60;62; “把信号弹摆在窗口，就这么朝外打。”60;62; “可是陛下...”卫兵带着满腹的疑问拿出了信号弹，把信号弹摆在了窗沿上。“这信号弹的威力不足啊。别看炸出来的动静很大，实际上一个人都炸不死。”60;62; “就这么往外投，什么都别管了。”60;62; “明白。”那卫兵抓着一根信号弹的尾端，将点火后放回了窗沿上。60;62; 数息之后，信号弹的火绳燃尽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咻”得一声，信号弹像离弦之箭一样飞了出去，砸在了阿兹特克人的正中间。60;62; 只听一声巨响，信号弹在人群中炸开了花，四散开来的火星和巨大的轰鸣声着实把阿兹特克人吓了一跳。60;62; 几个人被信号弹正好击中，当即便被震得躺在了地上，脸上和衣服上都有多次烧灼的痕迹。虽然事实上信号弹的装药量还不足以给人带来致命伤，但这么近距离的爆炸和巨响击晕一两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60;62; 见识到了信号弹的的效果后，车厢里的众人纷纷拿起了一跟信号弹，将其架在窗沿上。60;62; 霎时间，五六发信号弹从车侧面的窗口里飞射出去，直直的撞向了冲锋中的人群。信号弹一落地便炸成一个火球，让冲锋中的阿兹特克人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同胞——他们从硝烟中现出身形，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各色的“妖火”在他们的队列中绽放开来。60;62; 不少阿兹特克人吓得纳头便拜。他们望着空中还尚未燃尽的火星，两腿打颤，瑟瑟发抖。60;62; 对明人来说，信号弹无非就是大号的窜天猴而已。而对那些从未见过烟花的阿兹特克人来说，放窜天猴和搓魔法球没什么区别啊。60;62;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对面车里的每个人都释放出了一个魔法球，每个魔法球的颜色竟然还不一样，想必是修炼了地火水风等各系魔法。60;62; 合着，对面车里是一群大魔导师啊！望着不时地射出“火球”的车厢，阿兹特克人下定了结论。60;62; 结论一下，不少人心悸起来——本以为在明人手下战死也能上天堂，但被巫师用妖法烧死，这显然是没法上天堂的啊！60;62; 他们的心中所想很快就暴露在了行为之上。见越来越多的阿兹特克人面露怯色，开始瞻前顾后。但望了望身后拿着皮鞭的祭司们，他们只得继续硬着头皮往前冲，但之前的那股子凶悍的气息却是没有了。60;62; 见“搓火球”有了成效，朱由检回身叮嘱钱益道：“记住，要用魔法打败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