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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战工事自然是没法修成那样的花，只能尽量堆得高一些，用坡度来阻滞敌人的进攻，然后用大口径的霰弹来清扫坡面——本来新军并没有带那么多适合发射霰弹的大炮，无论是三磅炮还是大将军炮都只是膛压高，射程远，口径反倒不怎么大，发射霰弹的效果并不算好。60;62; 但正好秦太保和李定国的手下有不少竹节炮和虎蹲炮。这俩玩意虽然在炮战的时候排不上用场，但充当铁砂花洒还是相当好用的。再在这些长堤上面撒上铁蒺藜，摆上鹿角，这就能派上大用场——按理说多铎是不该出来的，但朱由检接下来的动作怕是要气得多铎七窍生烟。60;62; “放！”天色渐暗，多铎那边炮火渐渐稀疏，可朱由检这边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三门炮接力开火，保持着每十分钟一发的低频率，清军的碉堡上每隔十分钟就会收到三发炮弹。60;62; 一发发炮弹趁着夜色落到碉堡上，把那些正在吃晚饭的清兵吓得差点没把碗给砸了。60;62; “娘的！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多铎擦了擦洒了一脸的肉汤，走出了营帐的门。60;62; 他向四周望了望，只见一个伙房正好被炮弹命中，火炭散了一地，大锅翻倒在地上，厨子们死得死伤得上，一大锅半生不熟的饭就真么直接被大锅倒扣在地上。旁边敲着碗等着吃饭的清军目瞪口呆地望着被砸掉的锅，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60;62; “豫亲王。”吴三桂也放下饭碗走了出来：“我看他们不但打算吃饭的时候炸我们，估计睡觉的时候也不会停手。他们要这样搞下去，那我们怕是以后都不得安生了。”60;62; “南蛮子！气煞我也！”多铎气得踹了一脚地上的锅，把锅踹得又翻了个个。60;62; “王爷消消气，消消气。”60;62; “不是我想生气，这叫我们怎么办？黑灯瞎火的他们也不知道该瞄着哪里打，可这没完没了通宵炮击，谁都受得了？这要是炸上几天，我们这非炸营不可！到时候你我说不定要被人棒了去请赏！”60;62; “那我们也炸回去便是。”60;62; “吴三桂你傻啊!本来就够吵了，你这还放炮，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我们要是跟着他们一起放炮，怕不是明天就得炸营。”60;62; “这帮家伙做得够绝啊...实在是狡诈。”60;62; “兵不厌诈，怪不得他们，只能怪我们着了他们的道。”多铎挥了挥手，看向了那三个不停开火的炮台：“这还就是第一天，他们只能挖出个大概的雏形来。要是再过段时间，我看那些炮台就会全部连成一片，几十门炮昼夜不停地轰炸我们——到了那时候，嘿嘿，你我怕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60;62; “那王爷你看，我们...干脆用棉花把耳朵塞住吧。”60;62; “我是真没辙了，就这样办，让将士们用棉花塞着耳朵，忍一时是一时。”60;62; “唉，也只好这么办了。那王爷安睡。”60;62; “嗯，你也早点歇息吧。”60;62; 说罢，二人打了个恭，各地回营睡去了。60;62; 多铎拖着疲惫的身躯瘫倒在床上，连被子都没盖，直接穿着衣服入了睡。在闭上眼之前，他揪了两团棉花，把棉花塞进了耳朵里。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世间的纷乱和他隔离开来，剩下的就只有静谧。睡意渐渐袭来，他感受到了惬意和安...60;62; “王爷！走水啦！”60;62; “啊？”迷迷糊糊的多铎抬起头，一个亲兵正在站在他床前用力地摇晃他的肩膀。60;62; “走水了！外头走水了！”60;62; “你怎么光动嘴唇不讲话？额...等一下...”半睡半醒的多铎这才想起耳朵里头塞了块棉花。60;62; 取下了棉花，他清了清耳朵：“行了，说吧，什么事。”60;62; “外头走水了！”60;62; “走水了？！哪里？”60;62; “到处都是，到处都有！”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号声：“又来了！快跑啊！快跑啊！”60;62; “往哪跑？我们这是在城上！跑都没处跑！”60;62; 闻言，多铎走出帐外，抬头一看——只见火箭飞腾如雨，撞入城中处处延烧，满地都是冒着浓烟的火塘，到处都是被烧得满地打滚的清军。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可火焰却黏着他们的皮肤猛烈烧灼着。这火要比李定国拿来给战象作掩护的烟幕弹要猛烈得多，一个火箭落到地上便炸出了一个炙热的大火球，飞出万千火花。那火花沾着什么便粘着什么，粘着什么便烧什么。60;62; 一个布制的帐篷顷刻之间就化成了灰烬，有些和多铎一样塞着棉花入睡的清军甚至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帐篷已然变成了孔明灯飞上了天。等他们被周围的响动吵醒时，抬头看见的不是帐篷顶而是遮天蔽日的浓烟。60;62; “我让你睡，看我到你屋后放把火，看你起不起”说着，朱由检拿着一根香点着了火箭，立刻退后两步捂上了耳朵。等引线烧完，那火箭从轨道上轰然起飞，喷吐着火星冲上了天“爽！简直和过年一样！”60;62; 朱由检一边退到后面，一边又搬起一根火箭放到了轨道上“这黑火药的火箭就是好玩，虽然没有硝糖的有劲，但打出去就是让人莫名的兴奋啊！”60;62; 和当时他给李定国的火箭一样，这些火箭用黑火药来推进，尾巴上也并没有让其自旋的喷口，而是插了一根长杆。60;62; 本来自旋就可以让火箭保持稳定，但这些火箭是爆竹厂产的，负责制造火箭的连厂长可没有那么多颗粒化的火药，所以这些火箭都是整个灌装进去的。由于火箭不可能一直都垂直放置，因此在运输的时候火药就会因为颠簸逐渐开始分层，硫磺硝石和木炭这三层会渐渐分开，让火箭的各处密度不均，燃烧也变得不稳定。这种火箭要是用旋转来稳定，那结果就跟缺了一角的陀螺一样，压根就转不起来。60;62; 那些用硝糖做燃料的火箭是特制的熔融状态下的硝糖，制作这种硝糖的工序非常繁琐，到现在还没出实验室，但它的性能却完全配得上它的价格——光是能从地平线那边飞过来就已经够吓人了。60;62; 这些硝糖火箭因为灌装进去的时候还是流体，冷却下来就会凝固，所以内部的重量非常均衡，燃烧也很稳定，只要在喷口处加几个导向的尾翼就能让火箭在空中不那么容易失控，还能保证误差在方圆一公里以内这么小，真是可喜可贺。60;62; 不过，要想解决飞行稳定性的问题也并不一定要那么繁琐，直接在屁股后面插根杆子就行。有了这根杆子，火箭在空中保持稳定，不会像风火轮一样翻滚。同时这根杆子还能拿来当作发射的时的导轨，让火箭起飞的时候也能加速一小会再脱离限制——这个造型对朱由检有非常大的杀伤力，因为这简直和他小时候放的窜天猴一模一样，只是这个窜天猴是能带着一个人上天的型号。60;62; 这种普通的黑火药火箭先前也用过几次，但只有这次是正儿八经地用在了它本来该用的地方——攻城。60;62; 康格列夫火箭，本来就是用来攻城的，它只有在攻城的时候才能发挥它最大的战斗力。精准度低下？不要紧，城市又不会跑路。轰炸城市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精准度，只要投送的弹药够多威力够大就行。60;62; 虽然推进剂是黑火药，但弹头依旧是硝糖。和李定国的烟幕弹型配方不同，这些燃烧弹里面装填了被火油浸润过的硝糖，一旦接触到地面立时便能炸出一片熊熊燃烧的火塘。虽然用来野战炸人不怎么够分量，但是用来烧营纵火却是一打一个准。60;62; 用来搭建营房的布料只要沾上那么一点火星就会顷刻之间烧成灰，整个碉堡上无数的营房燃烧起来的样子蔚为壮观，简直就像是一个火炬。60;62; 朱由检一边点着火箭，一边暗搓搓地笑。看着那么多东西烧起来，他突然有一种像小时候玩火一样的快感。也不只是他，每个点火的士兵都有同样的感觉，这种在二里地之外放火把敌人的城寨烧掉的感觉，简直是前所未有的舒爽。60;62; 一个人连打了五发，朱由检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了手。硝糖火箭打一发少一发，就连给李定国“附魔”的那枚火箭都是他特意调出来的。但这种黑火药的量产货打起来他可不心疼，原料无非是火箭硝、糖、火油和火药，外加一个铁壳子，用来地毯式轰炸也费不了几个钱。朱由检连铁壳子都不准备接着用下去，毕竟铁壳子也是钱啊。60;62; 临走前他已经派人去和景德镇那边开始谈生意，准备从景德镇批发瓷的外壳来用作火箭外壳——铁是稀罕的东西，但高岭土并不是。景德镇本来就是从外面买粘土来烧瓷器，费在原材料上的成本几乎没有，贵的是手工费。通过大量订购一模一样的火箭外壳，景德镇那边的手工费就能压到很低，只要用固定的模具烧壳子就行，除了编号和年份以外都不用上别的釉彩。60;62; 到时候拿着批量生产的糖芯瓷壳火箭去砸人，这才叫奢华——瓷器，推进剂，弹头，这几样在大明就是流水线上出来的量产货，压根就不值钱。糖芯瓷壳?光是倒卖这些东西朱由检都能大发一笔横财了，毕竟在洋人那样无论是糖和瓷器都能卖出天价，而且就算把东西扔给他们他们也压根仿制不出来。60;62; 多铎不但帮他实验了平行坑道攻城法的雏形，还帮他实验了火箭雏形的攻城威力，朱由检真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他，心想着要是抓了他的俘虏就让他在南京城少游街一天，挂到太庙门口就行了。60;62; 此时的多铎若是知道朱由检在谢他，恐怕真要气得大血崩吧——此时此刻，多铎正和一个普通士兵一样端着盆水四处救火，可火油烧出来的火岂是能用水轻易扑灭的？火油是进行初步蒸馏的轻质油，比水要轻不少。只要沾了水，火油就会漂在水上，水流到哪就烧到哪，越是浇水这些火油就烧得越起劲。多铎被折磨得焦头烂额，浇水也不是不浇水也不是。60;62; “我的妈耶！这是三昧真火不成？怎么用火都灭不掉？”多铎气得把帽子砸了出去，又砸歪了一根针。60;62; “豫亲王，你也着了道了。这不是什么三昧真火，是火油。你灭火别用水，用铲子铲土就行。”吴三桂一边拿铲子灭火一边按住了豪格浇水的盆。”60;62; “火油？呵，吓我一跳...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关外不产火油，我们倒是买过火油罐，不过都是原封不动地把火油罐扔出去，没见过里头的火油长什么样。”60;62; “这火油还不是一般的火油...里面好像还掺了什么的别的东西，一股子焦糊味，闻起来不像是干烧火油。”60;62; “有点本事。白天挖地道，晚上又是放火又是开炮，这是存心不让咱们歇着啊。”60;62; “王爷，照这样下去恐怕要出大事。将士们灭火灭一晚上就别想睡觉了，到时候第二天早上...后果不堪设想啊！”60;62; “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楚霸王背水一战，你是不是打算也来个背火一战不管这烧着的营地出去和他们拼了？就算拼了也没用，打掉那些个炮台还有几个‘道场’等着我们去啃，一晚上根本就攻不下来。等第二天早上将士们的力气用尽了，到时候城里的明军都跑出来，我们怕是只能坐在这等死了。”60;62; “那王爷你觉得我们该如何是好...”60;62; “依我看...既然要防火，那我们就挖坑，所有人都搬进挖出来的地道里，这样就不怕火烧了。对了，挖出来的土还可以继续把大炮垫高——我们就这么和他们对着垫，看谁垫得过谁。营地的火不用灭了，传令下去，以抢救粮草辎重弹药为先，帐篷要烧就烧吧，反正我们也不准备在动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