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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说好说，后生在这里谢过诸位先生了。”朱由检朝着十几个老头子鞠了一躬，后者也回了一礼——有人送礼他总是高兴的。不说值钱的东西，就算是送点土产那也是心意嘛。十几个老人家大热天地在这里候着他，就算人家只是村口下棋的大爷，他也得对人家客气点。60;62; “制台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待知县一出口，朱由检这才知道这群村口下棋的大爷竟然是——60;62; “太子少保、户部尚书、都察院右佥都御使汪大老爷~”60;62; “户部右侍郎游大老爷~”60;62; “太仆寺卿、江西道监察御史余大老爷~”60;62; “太仆寺卿、四川道监察御史汪大老爷~”60;62; “大理寺正卿余大老爷~”60;62; “南京礼部尚书...”60;62; “辽东兵备使...”60;62; “广西按察使...”60;62; “福建布政使...”60;62; “山西道监察御史...”60;62; “南江西道监察御史...”60;62; “云南广南知府...”60;62; “江西袁州知府...”60;62; “广西平乐知府...”60;62; “河南郑州知州...”60;62; “河北霸州知州...”60;62; 那知县一口气把十几个老头子的名、字、籍贯、官职全都一字不差地报了一遍，报得满头大汗，一听就是准备了一个晚上才背下来。60;62; 听完了名字，朱由检也怔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看那些“村口下棋的大爷”，大爷们也冲他笑了一笑——光站在这里的这一排老头子，全拉出去已经差不多能重组一个小朝廷了，要按照“正史”来，隆武朝或者鲁监国还没这么豪华的阵容。毫无防备地朱由检突然一下子见着这么多退休回家抱孙子的朝廷大员，还是在南直隶最偏远的县城，着实是吃了一惊。60;62; “制台啊，这还有份本地乡宦的礼单，上头的诸位大老爷们都托在下给制台您捎个口信——如果有什么要协助的，制台尽管提。只要能在保龙大业里头帮上忙，他们就算费尽家财也在所不辞。这都是为了本县的士子，为了本县的文脉啊！烦请制台速速平了那些偷灰的灰匪吧！”60;62; “烦请制台速速平了那些灰匪吧！”十几个老者一齐朝着朱由检躬身，朱由检又还了一礼。从下车开始他都鞠躬三四回了，腰都开始有些酸痛。60;62; “这个，诸位乡老，诸位百姓啊！”见众人这么殷切，朱由检也不好不表态了。60;62; 他大手一挥，拿起个铜喇叭，对着那些老大爷和围观群众大声道：60;62; “这灰匪，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你们想想，寒窗苦读十几载，上了京，写着卷子哼着歌，突然就考不上了啊！所以，没有灰匪的日子，才是好日子！”60;62; “朝廷万岁！大明万岁！”混进人群的邵纲振臂高呼。60;62; “朝廷万岁！大明万岁！”60;62; “朝廷万岁！大明万岁！”围观的百姓被邵纲一起哄，全都跟着喊起来。60;62; 那些个退休的少保、寺卿、布政使、知府停了朱由检这番话，围成了一圈开始小声嘀咕：60;62; “这钦差有点本事啊，看来是做过些功课，一上来就切中要害。”60;62; “对啊，我们这句话都说了几十年了，嘉靖年就开始喊了——本县乃朱文公桑梓之所在，县北船槽岭上有文笔峰，有砚池，乃是轩辕黄帝在黄山羽化登仙时时晕洗笔墨之处。山上石龙嶙峋，地脉逶迤，突兀万变，不可名数。气脉?而生朱子，上接素王不传之绪。依仗此龙脉，本县才称得上是‘星源故紫阳关里’，人文冠东南。”60;62; “对啊！我们早先就说了，那些学子考不上，全都怪龙脉被挖！看来早些年花大钱印刷《保龙全书》四处行销，确实是有些用啊。现在朝廷总算派个钦差来办事了，也算是印书的钱没白花。”60;62; “只是不知道这个新来的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啊...这钦差什么来头？”60;62; “我听人说是当今皇叔，封号四十六个字的总制军务招讨大将军。”60;62; “我听说改成五十个字了，另加了‘八府巡按’四个字。”60;62; “诶呦，这么长？”60;62; “名字越长越厉害，你看太祖皇帝的谥号是不是也长得很？长就对了，越长来头越大。游老头，你的名号怎么报来着？”60;62; “赐进士出身、正议大夫、户部左侍郎、奉敕总理仓场、前南京大理寺卿、治侍生。”60;62; “你看你就三十个字，所以没人家五十个字厉害不是？”60;62; “他厉害归厉害，也得把事情办妥才行啊。”60;62; “要不我们就帮他一把？”60;62; “怎么帮？好吃好喝好酒好肉都送去了，银子也送了大几千两，就是皇上那事也好办了啊。”60;62; “东西送了，还没送名声呢。咱们写几篇文章夸夸他？”60;62; “他还没办事呢我们就夸他...要是没办成，那岂不成了讽刺他？”60;62;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回去叫大家伙一起写，各位前任尚书老爷侍郎老爷们都别藏着掖着了啊，该写就写上。他要是办成了呢，就当我们送他个好名声。他要是办不成，那就把他架得高高的，让他办不成就不好意思走。”60;62; “对啊，还是汪老头儿你想得周道！来来来，大家一起写，南直浙江福建江西，该发就发，府衙巡抚衙门京官衙门全都送一份，南京多送几份，写成折子递上去。我们使劲夸他，往死里夸，把他架到天上去，看他好不好意思白吃我们的大米！”60;62; “对对对，这就回去写。诶，这鬼天热得要死，赶紧回去开冰箱——唉，老头子我这条命都是冰箱给的啊。”60;62; “老汪头你别想跑，上次下棋你还摸走了我一个老猪！”60;62; “你叫哪个老汪头？我们这里十个人里头有五个人姓汪，剩下五个里头四个人姓胡。你说哪个老汪？”60;62; “就你！有本事你就别跑！”60;62; “不跑就不跑。朝堂上你还没打够？这回了老家还得接着打？”60;62; “这一码归一码——你要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当年兵部的那几艘战船的亏空是不是你搞得鬼？！”60;62; “是老子我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到钦差大老爷那告我去啊？不就是拆台吗？谁不会啊！”60;62; “二位！二位大老爷！咱们保龙要紧，保龙要紧啊！这都天启年的老黄历了，还提它作甚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