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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阁老，后头怎么闹哄哄的？”60;62; “多半是饿了。我让他们直接叫外卖。”60;62; “那你可以让锦衣卫来送啊。”60;62; “锦衣卫现在还送餐？”60;62; “是啊。这不是光禄寺还空缺着嘛，我们锦衣卫暂代光禄寺的职，负责钟灵街这边的饭菜。翰林院和兵部用的都是锦衣卫的菜，是孔阁老的意思。礼部这边要是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送饭，账从内部走。”60;62; “是谁让你跟我说这些的？”60;62; “卢千户。”60;62; “你也不遮拦一下？”60;62; “卢千户说您老要是问起来就直说，就说是他让我推销的。”60;62; “你们这直来直去地，倒是让我不知道怎么说好。那行...反正光禄寺空着也是空着，你们锦衣卫来担着我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你们不要像光禄寺似的什么东西都乱七八糟一锅炖，炖成一锅糊糊端上来，我家猫都不吃。”60;62; 钱谦益虽然在北京没有待多久，但他对光禄寺的饭菜可是印象颇深，可以用三大来形容——大火烧，大锅炖，大把撒调料。烹饪的东西大多就只有猪羊鹅鸡四样肉类，除了烧炖就是炙烤，还有一手祖传的加醋手艺，什么玩意儿都加醋，似乎是要为了遮盖食材不新鲜的味道。60;62; 就这样的菜，光禄寺的菜单还几百年不变样。洪武年吃什么菜，你在万历年还能吃到原模原样的，连撒多少醋都分毫不差，简直是中华料理界的活化石。60;62; 这样的伙食才开国之初倒是还好，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都很好伺候，成祖皇帝一个月就吃七斤猪肉、六斤羊肉、一只鹅和三只鸡，除此之外就是几十斤烧饼雪梨之类的瓜果茶点而已，还不及一个富家翁吃得多。60;62; 所吃的菜色还是光禄寺那一套，诸如葱醋鸡、椒醋鹅、胡椒醋鲜虾、糊辣醋腰子之类。60;62; 这些个菜色在开国元勋的嘴里味道还不错。但日久生平，这些个食堂菜怎能入得了太平人的胃口。于是就有人谏言：“今大官进御饮食之属；皆无珍错殊味；不过鱼肉牲牢；以燔炙酿厚为胜耳。”60;62; 到了那时候，皇上早就吃不下去光禄寺的茶汤来，吃的是内廷的小灶，有时候还是太监和妃子们抢着出钱给皇帝提供伙食。60;62; 万历皇帝下雪的时候喜欢在暖室里头赏梅，一边赏梅一边吃烤羊肉、羊肉煲、喝牛奶、吃奶酪。兴致上来了，他还会吃点烤点生蚝，吃点田鸡腿，还有内廷里头有名的”迎霜麻辣兔“。60;62; 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光禄寺自然是不会做，他们从洪武年到崇祯年都是大锅炖大火烧，大把撒花椒，从来就没打算改过。60;62; 非但如此，自从不给皇帝做菜了，光禄寺就变得更加散漫，做出来的东西也越来越汪洋肆意。只要吃不死，就让文武百官往死里吃。60;62; 北边的光禄寺腐化了，南边的腐化的更快，因为南京光禄寺从三百年前开始就不给皇上做菜了，只有南京备胎朝廷要吃备胎光禄寺的饭菜。60;62; 这备胎光禄寺做出来的饭菜连食堂菜都不如。也幸亏南京皇城的范围不大，各大衙门都可以就近订外卖，这才让南京的六位备胎尚书不至于在自己的备胎衙门里头挨饿。60;62; 但现在大明换上这个备胎了，这备胎光禄寺原形毕露，朱聿键宁愿吃海椒炒肉都不吃他们的饭菜，而南京光禄寺也丝毫没有改一改的意思，和北京光禄寺一个模样。60;62; 这倒不是他们不想改，而是因为他们是在改不了。光禄寺里头每年进帐十万只牲畜，上半年五万只下半年五万只，这里头用来祭祀的就只有猪160头，羊250头。其他一千八千九百头猪、一万七千五百头羊、三万两千只鹅和三万八千只鸡，这些个东西都不知去了何处。60;62; 乌泱泱十万只猪羊鹅鸡，就算是养了只貔貅，它吃这么多下去也要积食，也不知道这些个东西都给谁贪墨了。60;62; 既然有这么大的空缺，光禄寺也就变成了一个肥差，多少人打破头了也要望光禄寺里头挤，光禄寺的雇员的最多的时候竟多达六千人。而这六千人里头，就没有一个会好好做饭的。60;62; 到后来他们压根就不打算好好做饭了，本来宫里头负责经筵、日讲的讲师在讲完课以后，按例得到光禄寺去领一顿宴席，算是皇家的福利，意思是——你来讲课，我要管饭。60;62; 到后来那些个讲师们干脆不吃饭了，直接让光禄寺把饭菜折算成银子给他们，光禄寺倒是也有自知之明，乐呵呵地花钱省事。60;62; 北京光禄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备胎光禄寺了。那光禄寺里头都是传代世袭的祖传厨子，但他们和卫所兵一样，早就刀案入库，锅放南仓，弛废了好几百年。60;62; 这么一时半会想让他们重新升起炉灶来，怕是等满朝文武饿死在衙门里他们都开不起来火。60;62; 已经三年了，自从朝廷搬到南京开始，钱谦益就从来没有指望过光禄寺的人能重新开始好好做饭。早先郑芝龙当朝的时候，郑芝龙自然是没有时间去解决这些个麻烦事，六部衙门只好靠订外卖解决餐食问题。60;62; 至于自己做饭，钱谦益也不是没想过。但厨子无论在哪里都是个油水多的职位，钱谦益是个人精，他算账算得透亮得很——自己养厨子绝对比订外卖贵，还没有外卖好吃，隔壁光禄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不得不防。60;62; 眼下有个口碑不错的“小灶”要接下伙食问题，还是一向都很靠谱的锦衣卫，钱谦益倒是乐意得很。60;62; 只是他转头一想——打量了一下眼前这锦衣卫。60;62; 锦衣卫和早先可是大不一样，现在的锦衣卫可是全员都换上了飞鱼服，人人身上都盯着大号的皇恩。若是让锦衣卫堂而皇之地接下光禄寺的“实”，久而久之光禄寺的“名”也自然要被锦衣卫顺理成章地接过去。60;62; “这位锦衣卫小哥啊，还是算了吧。我们礼部后头不宽裕，就在外头的小酒肆里头订点粗茶淡饭吃就行。克己才能复礼嘛，我们礼部的人都节制得很，不需要好酒好菜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