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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唱大戏？”闻听此言，钱谦益捻须想了一阵：“我看行。先生看如何？”他望向了坐在对面的孔阁老。60;62; 黄宗羲等一干人坐在下头望着他俩，张煌言站在中间——这个提案，由他代为提交给内阁。60;62; 事关重大，还是得征求一下钱谦益这个礼部尚书的意思。要是朱聿键自己先提了，那就有钦定的意思了，钱谦益就算觉得有问题他也不好驳回。60;62; 要是让张煌言这个兵部侍郎来提，这正好恰如其分，因为节省火药本来就是兵部该考虑的问题。60;62; “既然钱阁老也觉得行，那这事我们就先拟定一个方案。”闻听钱谦益没意见，孔阁老就念起了事先准备好的台词：60;62; “既然咱们决定过年不放鞭炮，改成唱大戏，就得看看这事合不合礼制。钱阁老你觉得礼制上头没问题是吧？”60;62; “大年夜本来在朝廷里头就没那么多讲究，多是些民间习俗，朝廷要讲究的是年初一的祭天事宜。所以大年夜换个过法倒也不打紧，咱们朝廷这边没那么讲究。与其考虑礼制，倒不如考虑一下百姓们乐意不乐意。”60;62; “朝廷请百姓们看大戏，与民同乐，百姓们当然是乐意。我觉得要考虑的就是放炮竹这一项——不让百姓们放炮竹，会不会激起百姓的不满。”60;62; “依我看，不满肯定是有，但这天底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法子，我们就算过年撒钱那还有放高利贷的不乐意不是？能让九成九的百姓开心就成了，咱们用不着顾虑太多。”60;62; “嗯...说得也对。张侍郎，你们兵部有没有算过，这样下来能省下多少火药？”60;62; “依照兵部的推算，每家每户过年的时候都要燃烧五斤火药——这火药是去掉泥封的重量，单算药量。全南京有百万户，如果全南京都不放炮，我们就省下五百万斤火药。鸟铳一发装药一钱二分；大将军炮装药不定，根据射程从五斤到七斤都有。若是打枪，能打十一亿枪。若是打炮，能打一百多万发。”60;62; “...我们过一次年，要打掉这么多火药么？”60;62; “回禀钱阁老，这也就是南京的，还是保守估计。实际上只会多，不会少。南京百万户，南直隶何止五百万？我们今年过年打掉的火药，够我们北伐十回了。”60;62; “我的老天爷...”听到这个数字，连钱谦益这种老头子都坐不住了：“早先还没算过，原来我们每年要把这么多东西全都给一股脑烧光？那也太...”60;62; “是啊，钱阁老。我们兵部也就是先前没算过。这一算，着实把我们吓了一大跳——每回过年的时候全南京都是烟雾缭绕，这可都是钱啊。‘卡崩’一声，几十万两就这么上天了。我们兵部建议，如果今年搞得不错，以后每年都这么搞。剩下来的火药供应军需，那是绰绰有余。”60;62; “嗯...有道理，确实有道理。”钱谦益点了点头：“照这样看，南直隶每年要烧掉以千万斤计数的火药，这太吓人了。省下来要，我们朝廷从千万斤里头扣下来十几万斤，赶在大年夜给南京百姓放个大炮仗，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十万斤，嗯...差不多能烧一个时辰了。我们要往前线运多少？”60;62; “百万斤左右。毕竟火药虽然在江南不值钱，但之所以不值钱是因为江南到处都有花炮厂。这要是送到旅顺，那可就值钱了。因为送到北边的物资都得按分量算，我们投送十斤物资就得额外花上一两左右。一艘载货千石，我们让船跑一趟就得画上大几千两。”60;62; “既然能省下来这么多，那何不让江淮这边也这么打？”60;62; “江淮这边炮不够多。丹阳炮厂算是皇产，是吴王代表皇家和澳门的卜加劳炮厂谈下来的生意。现在只有丹阳炮厂在铸造大将军炮，而且极为便宜。我们在别处买一门炮要千两银，丹阳炮厂一门炮只要两三百两，而且质优量大。”60;62; “那为何不让别处的炮厂也去模仿丹阳炮厂？那些个佛郎机人就那么金贵？”60;62; “额...钱阁老，卜加劳炮厂虽说是佛郎机人开的，但里头的炮匠都是汉人，没几个佛郎机人。佛郎机人手拙，在炮厂里头混不下去，他们就是个出银股的大掌柜，铸炮还是得靠他们从两广和福建雇来的老师傅。”60;62; “那就更方便了。既然是天朝子民，让他们遍地开花，到处立厂便是。”60;62; “钱阁老...这不是人的问题。枪炮不只是技术活，还得有机器。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这个理。丹阳炮厂之所以铸炮又快又好，除了因为他们有炮匠，还因为他们有机床。”60;62; 60;62; “机床？那是个什么玩意儿？”60;62; “就是一个长得像床一样的台子，用轴连着水车轱辘转圈。那轴上连着钻头，丹阳炮厂的大炮就是这么镗出来的。说白了，就是给一根大铁柱子钻孔。”60;62; “那咱们原先是怎么铸炮的？”60;62; “咱们不用这个，咱们直接像铸大钟一样铸造，这是两个工艺。早先铸炮不大的时候好用，但现在得铸重炮，铸大炮，这就容易出问题。”60;62; “这就怪了...我泱泱天朝，找不出能做那机床的人？”60;62; “其实我们也用。我们早先就磨床，但那是磨制玉器用的东西。那玩意小，直接用教材就行，和做陶器用的钻盘差不多。造枪的时候我们也有类似的镗床，但那个都小得很，做不大。洋人喜欢用大号的水力机器，所以他们的镗床磨床比我们的大上一号，这才能用来铸炮。”60;62; “还真是岂有此理。军国大事，还就被这么小小的一样‘床’拦住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人心齐，泰山移。没有机床，你们不会用人往上堆？我钱某人没见过你们那些个机床，但有个理我知道——我天朝亿兆子民，还能被这小小机器给拦住？若是能被拦住，说明你们不够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