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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门响了一声。60;62; “谁啊？”正在屋子里头看书的豪格朝门口看了一眼——他一眼便望见了一个硕大的人影，来着似乎是个彪形大汉。60;62; “我。”60;62; “鳌拜？你怎么突然就来了？莫非...”60;62; “不是京里头的事情。王爷，属下方不方便进来？”60;62; “你进来吧，我这没什么好不方便的。”他放下书，面向了门口。60;62; 闻言，鳌拜推开了门，朝里头望了一眼：60;62; “多尔衮对王爷还不错，这屋子倒是挺精致。”60;62; “废话，这是我家。”60;62; “...王爷，您这怎么连个应门的都没有？”60;62; “不用应门，反正我不能出去，我也懒得出去。行了，鳌拜，有什么事坐下讲，我听到门口的吵闹声了，你是不是闯进来的?”60;62; “他们想拦我。”60;62; “那是多尔衮对何洛会下的令，何洛会不让任何人来见我。”60;62; “他大概是惧怕王爷和外人联系吧。”一边说着，鳌拜自己搬了个凳子在侧面坐了下来。60;62; “王爷，这段时间王爷有没有人给王爷送过信？”60;62; “没有。”豪格干脆地摇了摇头。60;62; “想想也是。又不是锦衣卫，怎么把信送到您这。”60;62; “我刚才好像听见外头说什么...十万大军？是你说的？”60;62; “嗯。”60;62; “真有十万大军在追你？”60;62; “有三万。”60;62; “你们是战败的？”60;62; “我们战败，我们是被补给拖垮的！”鳌拜面带愠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们在自己的老家，竟然能被通过背水扎营的敌人拖垮补给！要不是有何洛会做个见证，我鳌拜一世英名就毁在旅顺了。”60;62; “什么意思?”60;62; “殿下啊！”鳌拜大呼一声：“那多尔衮...那多尔衮他简直是反清复明的大功臣！大大功臣呐！南明该给嘉奖他个‘一字并肩王’！他在我大清简直是屈才了啊！”60;62; “我猜猜...因为柳条边的事情吧？”60;62; “我也不知道跟多少人说了多少次了——多尔衮他...他...他活该断子绝孙呐！他干的这是人干的事？好端端地非要修什么柳条边，把所有人全都迁到了关内，弄得辽东是遍地荒野，路上都长草!”60;62; “你们多久没收到补给了?”60;62; “补给不定时，有时候十天，有时候半个月都没有一次补给。就算补给送来了，量也根本不够。他们千里迢迢从盛京运送补给来，还没送到前线就先自己吃了大半，到我们手上就只剩下残羹剩饭。我们那里每个人都面露饥色，连和喝个水饱都不成。”60;62; “我就奇怪了，真送不上来？你们人也不多，就算远也不至于断粮吧。”60;62; “殿下你有所不知啊。这贼老天冻死个人，拉车的马走到半途一个个都冻裂脚掌，我们差点连红衣大炮都给?G半路上了。”60;62; “大炮没事吧？”60;62; “我们硬是拉死了八十匹大马，这才把大炮都给运回来。那路上血糊糊一片，血水混着冰水，就跟血池似的。我想这，把补给运来的时候多半也是这幅景象，我是看见路边有不少冻成冰坨子的马。”60;62; “你们退了以后，有没有被追击？”60;62; “没有立刻追上来，他们放我们跑了三天才开始追。但是这一仗还没有打我们就败了，南蛮子现在正往盛京杀过来。”60;62; “荒谬！你怎么一退就退了六百里！”60;62; “殿下啊！不是我想退...实在是...实在是无险可守啊！中间的城池都被多尔衮给搬空了。一没有粮草，二没有补员，我们除了一路退到盛京来以外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要是慢了一步，怕是半路上就要开始杀马充饥了！”60;62; “福临少子也，不当立啊...”60;62; 闻听此言，鳌拜吃了一惊：“殿下何出此言？”60;62; “唉...失言了，你权当我没说过吧。只是大清的家交给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去当，终究还是出了大乱子。多尔衮其人，刚愎自用，虽有大才但无大德，这种人只能为将不能为帅。”60;62; “莫非殿下有别的什么想法？”60;62; “你以为我有什么想法？”60;62; “咱们把城给弃了，到关外逍遥自在去。”60;62; “曾经沧海难为水。看看你头顶的那颗鸽血红吧，要真到深山老林里头去打猎，你那鸽血红还能拿来打野猪吃不成？餐风露宿的苦，你吃不了的，我更是吃不了。”60;62; “那殿下的意思是...”60;62;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守城，不要想那么多——不过，你问我也没用。我现在是个戴罪之身，你去吧，在我这里待久了会有人说闲话。”60;62; “殿下，其实我今天来有件事要请示。”60;62; 闻言，豪格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一下鳌拜：“请示什么？”60;62; “将士们进城后无处驻扎，属下向请示...”60;62; “你要借调王府来居住是吧？”60;62; “还请殿下允准。”60;62; “我没有这个权力...”60;62; “殿下！”60;62; “你别忙着求我，我话还没说完。我好歹也是先帝的长子，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你可以带人入住各王的宅邸，出了什么事情我担着。但是有一条——不能进正殿。”60;62; “没问题，属下这就带人去守城。只是...”60;62; “你怎么吞吞吐吐吐的？鳌拜，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大事没讲？”60;62; “还是王爷看得透。”60;62; “说吧，什么问题？”60;62; “守城的人手不够。”60;62; “三万人守城两万人攻城，你还嫌不够？”60;62; “殿下，他们攻城不靠人，靠大炮。你不能看他们人少就轻视他们，他们就算只有一万人也能用大炮把盛京给拆了。”60;62; “嘿？这个新鲜。”60;62; “我蹲了三个月给他们炸开窍了——殿下，人再多，没用的！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吃饭的嘴啊！能把炮弹扔都他们脑袋上，这多出来的人才有用。”60;62; “那依你的意思呢？我们该怎么办？”60;62; “若是就用眼下这么些兵力来防守，那我们必败无疑。”60;62;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60;62; “坐守盛京等于坐以待毙。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把多尔衮干的破事给纠正回来，重新把盛京周围的关防给补上——”他朝着南方一指：60;62; “南边，奉集堡、辽东镇、沙岭堡、烟狼寨、还有烂泥铺堡之类的一大堆的要塞。有的是南蛮子修的，有的是我们的修的。殿下！我们挡不住啊！我们根本就挡不住南蛮子。眼下，就只有一个字可用——拖。我们不能做困兽之斗，要把这些个堡子给填满，这样便可互为犄角之势。南蛮子若是攻辽东镇，烟狼寨和烂泥铺堡可袭其侧翼。若是他们先攻烟狼寨，辽东镇也可出兵背袭。”60;62; “嗯...你确定能挡得住？”60;62; “南蛮子刀枪不入，但只有一处罩门——他们人少。他们只有两万人，所以没办法分兵多路进军，也不好和我们拼人命。因而他们攻城多是靠挖地道，一挖就是十天半个月。只要铺上十几个堡垒，就能耗掉他们大半年的时间。等他们到了盛京城下，那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们再以盛京城为依托来个绝地反击。”60;62; “嘶...”豪格站起来踱了几步：“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就算能拖个一年半载，难道拖了战局就有转机？”60;62; “这时候务必要拖住他们。南蛮子士气正旺，气焰滔天。若不先磨一磨他们的锐气。殿下，‘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若是再像先前似的被框在城里头炸一通，那不用他们打进来，我们在盛京城里头就先自溃散了。”60;62; “嗯...到时候野战一次？”60;62; “嗯。以盛京为依托，层层阻击，把他们的锐气耗光，然后在盛京城外决战。”60;62; “想法不错。挨了这么久的打，咱们是得换个法子，大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但还有个问题——但咱们上哪找那么多兵马？你跟何洛会摞起来也就四五万兵马，怎么填得满那些个要塞？”60;62; “我们还有一股生力军没有动。”60;62; “生力军？你说镶蓝旗？”60;62; “镶蓝旗要是动了，会把朝鲜人一起引过来。”60;62; “那你说的是...”60;62; “尚阳堡的流徒。”60;62; “那些人里头有反清复明的罪徒。”60;62; “但大多数人是前明流放过去的。我们可以把他们拉出来，打散混编，然后扔进要塞里头蹲坑——要是野战我还不敢叫他们来。但守城战，我倒是放心些，毕竟他们没地方跑。”60;62; “你可要三思而后行。若是你真把尚阳堡的罪徒给抽调过来，那一旦出了乱子，那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60;62; “殿下，战败了一样是死无葬身之地。”60;62; “我不一样。我是爱新觉罗家的人，败了之后大不了当富家翁。”60;62; “殿下！要是败了，这世上就没什么爱新觉罗家了！”60;62; “嗯...你倒是想明白了。你要是想不明白，我还真不放心让你折腾。”60;62; “殿下您早就想明白了?”60;62; “就多尔衮那样。我看呐，大清迟早要完蛋。眼下再不扑腾几下，我们统统都得给多尔衮殉了。拉大清一把吧，我们这也算对得起小福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