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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60;62; “吵什么...”酣睡的德川家光被吵醒。侧脸一看，他望见了床幔外头的十兵卫。60;62; “大人，该醒了，朝廷那边请你去参加活动。”60;62; “啊...”他叹了口气，“忘了这茬。我实在是太累了，我觉得来这里做客比当幕府将军还麻烦。”60;62; 前几天的战车赛让他都现在还腰酸背痛，他也没去管后续的赛事了。60;62; 他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今天去干什么？”60;62; “今天早上十点，朝廷邀请您去观摩神机铁马。”60;62; “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搞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你听说了没有？这‘铁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60;62; “我听说是朝廷从古书上找到了诸葛孔明发明的‘木牛流马’的制作方法，以此仿制出了铁马，这才邀请我们去观摩。”60;62; “古书？木牛流马？他们翻的怕不是三国...算了，大抵是个发条机关吧，和自鸣钟差不多。我就勉为其难地去看一下，毕竟吃人嘴短嘛。咱们吃朝廷的饭，就配合一下。”60;62; 德川家光打起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张床是他来到南京之后最满意的陈设。60;62; “啧啧啧。”他摸着床，感叹道：“怪不得当年丰臣秀吉要睡在床上，果然还是床最舒服。虽然不能随便翻身，但四面都被围起来还真是让人安心。十兵卫，你觉得如何？”60;62; “额...在下没有将军这样的架子床，朝廷给我们提供的只是一般的床。太软了，睡着腰痛，还是地上舒服。”60;62; “那洗漱呢？”60;62; “牙刷还不错。就是牙膏有些...有些怪怪的，又苦又涩。”60;62; “我觉得牙膏还不错啊，甜的。”60;62; “将军用的是什么牙膏?”60;62; “你看门口应该有，锦衣卫早上会把一天的用量送来。”60;62; “是这个？”十兵卫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小竹筒。60;62; “对，就是这个。牙膏在里头，用推的就能把牙膏挤出来。”60;62; 十兵卫试着打开盖子，发现这盖子竟然有螺纹，得顺时针扭动才能拧开。60;62; 竹筒的底部有一个推杆。他朝里轻轻一推，头部的管子里就挤出了豌豆大小的琥珀色膏体。60;62; “哦！将军您这个，太漂亮了。”60;62; “你们用的什么样？”60;62; “白的，一股子皂角味，还很辛辣，又苦又涩，吃着舌头难受。”60;62; “啧，看来报恩寺也是看人下菜。我本来以为天朝的佛门要清净些，没想到都差不多。把牙膏牙刷给我吧，我收拾收拾就该出门了。”60;62; 过了一个小时，德川家光从报恩寺赶到了紫金山南麓的钟灵街。他下车步行到了钟灵街附近的一处空地，过了锦衣卫的岗哨，这才到了观摩“神机铁马”的场地。60;62; 这里四面都被红布围了起来，围出了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空地上铺着一些奇怪的东西——60;62; 两根平行的铁条下面垫着木头，弯弯扭扭似爬虫，在场地里头绕来绕去，有直有弯。60;62; 德川家光完全看不懂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他想找个人问问——四下里一看，他便找到了郑成功。60;62; “国姓爷，您早啊。”60;62; “哟，德川内府，您早。您今天到得最早，朝鲜和琉球那边还没来。”60;62; “他们也受邀了？”60;62; “在京的朝贡国都受邀了。”郑成功朝旁边指了指，德川家光便望见了一大群穿得五颜六色的“蛮子”。60;62; 德川家光登时便是一惊——他还以为是皇上叫他私下里饮茶鉴宝，让他看看新鲜的小玩意儿。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阵仗，竟然全都来了。60;62; 想到这，他对今天要展示的“铁马”愈发好奇。60;62;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些蜈蚣似的爬来爬去的“不明物体”，向郑成功问：60;62; “国姓爷，这是什么？”60;62; “这是驰道。根据考证，当年诸葛丞相使用木牛流马的时候就借用秦汉朝留下的驰道——所以当年为什么丞相不走子午谷呢？因为子午谷没有驰道啊！所以通不了木牛流马。”60;62; “那一会那个铁马怎么进场？”60;62; 郑成功指向了拐角处：“那里有一截驰道延伸到外头去了。一会铁马就直接从那里开进来。”60;62; “什么时候来？”60;62; “快了，等皇上发令了就到。”60;62; “皇上到了没？”60;62; “到了，在那坐着呢。”郑成功指了指了指刚才他来的方向。60;62; 朱聿键一早就到了这里，正坐在马扎上饮茶。60;62; 朱由检坐在他旁边，俩人并列坐着，都端着一杯暖手的茶。60;62; “喂，我说，没问题吧？”朱聿键直视着前方问：“我可把人都叫来了，你的铁马可别出什么岔子。”60;62; “放心，我昨天自己来检查过了，一点问题都不会有。只要在车里头放一把火，这个铁马就能自己跑起来，一边跑还能一边呜呜叫。”60;62; “诶？这么说来，火轮船说不定真的能行？”60;62; “原理是一个原理，那天也让龙江船厂去做了。但是吧，我还是觉得不靠谱。因为我们这里的铁马就这么一点点大，不要紧。船上的锅炉可是有二层楼高，那么大的玩意儿要做出蒸汽机太困难了。到时候还是用脚踩轮子最现实。”60;62; “唉，可惜了。”朱聿键叹了口气：“有生之年要是能见到冒着黑烟的自行火轮船，那得多厉害。光是看着就够厉害了。”60;62; “这可不只是厉害那么简单。只要我们能搞出火轮船，不说是战船了，就算是拖船也好，全世界所有的岸防设施在我们面前都会土崩瓦解。”60;62; “你说的是...1840那次？”60;62; “嗯。‘当年’英国人就是这样。火轮船可以不受风向和水流的限制，在长江上任意往来。就算是要面对长江这么复杂的水文条件，他们也能把几千吨的战列舰拖进来，而且直接拖进岸炮的射击死角。”60;62; 朱聿键沉声道：“迟早有一天，我们也要把宝船开到泰晤士河里头去，炮轰他们那什么大笨钟。”60;62; “早了，这年头还没有大本钟，不过倒是可以炮击威斯敏斯特教堂。但这是后话了，泰晤士河实在是太窄，没有火轮船和蒸汽机我们根本不可能把战列舰开进去。”60;62; “唉，可惜，只恨现在科学不够昌明...难道真的不能试一试吗？就做个能在内河开的。也不用开太久，能慢慢开就行。”60;62; “恐怕不行。”朱由检想了想，回答道：“虽然大明的技术力世界第一，但是‘工艺品’和‘机器’是两回事。虽然火轮船和我们面前的这一台小铁马没什么本质区别，但是铁马小啊。它够小，所以手工就能解决问题。真要做个蒸汽锅炉，那可就不是‘能工巧匠’能解决的问题了。”60;62; “唉...可惜啊，可惜。那就看铁马解馋吧。干脆我们把这个玩具铁马的轨道修长一点，绕着紫金山修一天，这样我们还可以玩一玩。”60;62; “诶？这个主意不错。但是...这不会惊扰太祖皇帝的陵寝吧？”60;62; “不会不会，坟头跑火车是冒青烟，是吉兆，太祖皇帝不会在意的。”朱聿键摆了摆手，又作势对着孝陵的方向一拱手：60;62; “太祖皇帝！您老要是对小铁马有意见就吱一声！”60;62; “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噪音从旁边传来，吓得朱聿键浑身一颤。他朝着噪音的来源处看了看，是铁马在幕布后头刹车了。60;62; 幕布后头，青烟袅袅，扶摇直上，不少蒸汽隔着幕布透了过来。各国使臣都踮着脚眺望，他们都意识到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跑出来了。60;62; “皇上，开车吗？”邵纲在一旁请示。60;62; “...”60;62; “皇上，该发车了。”60;62; “啊？你说什么？”朱聿键这才缓过神来。60;62; “我说，皇上，到了开车的时候了。”60;62; “哦...开车好啊，开车好。那就开吧。”60;62; “皇上有令，开车！”60;62; 话音刚落，幕布后头响起一声长鸣。60;62; 一辆半人高的黑疙瘩“况且况且”地从幕布后头开了出来。60;62; 这就是“铁马”，约莫有小牛犊大小，造型上仿照了经典的“上游型”蒸汽机车，按照十比一的比例缩小。60;62; 车头上顶着大红花，驾驶员半蹲着坐在“驾驶室“的位置，操纵着为数不多的几个操纵杆。60;62; 机车的后头挂着半截煤水车。一边开车，驾驶员一边用小勺从背后的煤车里头舀煤，再用小勺送进锅炉。60;62; 机车后头拖着三节车厢，全都是木制，刷成绿皮，每节车厢上有一前一后两个小座位，也是绿色。60;62; 车头一露面，驾驶员一拉汽笛：60;62; “呜~~~”一声长鸣，铁马正式露面。60;62; 德川家光惊呆了，朝鲜王也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朱聿键都目瞪口呆：60;62; 这辆车，既不用畜力，也不用人力，就只是用小勺子送煤就能跑起来。60;62; 小“铁马”慢慢地从众人面前开过。一众使臣都忍不住伸手去摸，去试探。有的人摸摸车前，有的人摸摸车后，想摸一摸是不是有隐形人在推车——对他们而言，隐形人恐怕更容易接受一些。毕竟作为天下最有钱的组织，朝廷请个鬼来拉车也不是什么稀罕事。60;62; 然而眼前的情景，确实是比白日见鬼更加荒诞。鬼尚且有人能解释，可他们都不知道谁能解释这铁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60;62; 车从他们面前慢慢开过，灼热的蒸汽让这些使臣们的体感温度上升了些，可他们却觉得背后发凉——大明，竟然恐怖如斯。60;62; 车开到朱由检和朱聿键面前停了下来。开车的司机是卢比杨，他穿着一身飞鱼服，下摆已经被烫了几个洞。60;62; 压抑着制服被烧的痛苦，他对着朱聿键躬身道：60;62; “皇上，请上车。”60;62; 朱聿键试探着踩了一脚车厢的踏板。那小车厢晃了一晃，没有倒。他试探着坐了上去，只能放下半个屁股，但却有一种奇妙的愉悦感。60;62; 朱由检坐到了他后头。座位有些挤，他的膝盖都挨着朱聿键的后背了。然而俩人都不在意，因为这玩意儿太好玩了。60;62; 按照坐次，后头是郑成功和内阁的位子。孔阁老今天没来，来的是钱谦益。60;62; 郑成功扶着车，对着钱谦益躬身道：60;62; “先生，这边请。”60;62; “嗯。”钱谦益也颔首回礼，很是受用。不过他没坐到前排，还是坐了后排。60;62; 后头依照次序，坐了李??和德川家光。他们两个一言不发坐了上去。60;62;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分座次了，因为朝鲜坐在朝贡国的第一排是无可争议的。60;62; 也幸亏现在琉球王不在，因为琉球和日本的座次才是真不好排定。60;62; 俩人别扭地挤上了车。德川家光的膝盖顶着李??的后背，俩人都浑身不自在。德川家光只得收着身子，李??也只能向前挪了半个身位，两人才在迷你的车厢上空出了半个人的位子。60;62; 等人都坐齐了，卢比杨也跨上驾驶席准备发车。60;62; “慢！”钱谦益忽然在后头抱拳道:“皇上，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60;62; “说吧。”60;62; “这个铁马好归好，但是车夫坐在客人前面实在不成体统。”60;62; “嗯，有道理。那卢千户，你趴着开吧。”60;62; “皇上，我趴不下去啊，这车子的锅炉太烫了。”60;62; “皇上！”钱谦益提议道：“莫不如，我们后车变前车，前车变后车，让这个铁马倒着开，开倒车，这样次序就对了。”60;62; “不了不了。”卢比杨摆手道：“干脆我不上车了，我一边走一边开，反正铁马跑得还没有人走得快。”60;62; “那就这么着吧。”朱聿键点了点头，卢比杨这就下了车。60;62; 他弯着腰，掰开了驾驶席上的阀门，让蒸汽冲进汽缸。铁马，这就动了。60;62; “哦~~动了动了！”后头的尚西山惊呼道：“原来带着人也能动，真是太神奇了。”60;62; 旁边的毛泰久叹气道：“唉，要是王上也在该多好，那坐在朝鲜王后头的就该是我们琉球王，不该是德川家光。那咱们也能沾光坐一坐。啊，好羡慕啊。”60;62; 这边尚西山望着这个大明世界第一技术力的结晶，也是跃跃欲试。他向邵纲问：60;62; “邵指挥，一会我们能不能坐上车？”60;62; “一会都能上去做一做，排队就行。”60;62; “诶呀，那太好了。”尚西山这才放了心。他望着那辆已经启动了的铁马，叹道：60;62; “哦呦，太快了，太快了，有催人跑的意思。你看，那个车夫都快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