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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等的人来了。郑成功的船缓缓地出现在地平线上。60;62; 让他觉得有些眨眼的是，郑成功的桅杆上竟然还挂着一面“郑”字大旗，引来沿途百姓驻足观看——他们还以为郑主上岸了。不少人甚至还跪拜迎接，打算给河内的“王师”御林军带路。60;62; “阮有镒！你带人到沿途兜一圈，看看有谁把郑国姓当成北虏了。若有人准备开门迎寇，斩立决！”60;62; “明白！”身后一员红袍大将躬身领命。60;62; 下了令，阮福濒依旧觉得有些不解气——他还没给别人下马威，郑成功就先给了他一个。毕竟，郑成功不可能不知道北边的郑氏和他一样都姓郑，但显然郑成功完全不打算避开这个“敏感话题”。60;62; “这是对广南国的挑衅。”阮福濒在心中暗道，“只怕，来者不善呐。”60;62; 很快，他就知道了，自己猜得一点没错。60;62; 一艘大船出现在河道上。这艘船比葡萄牙人的任何一艘战舰都要大，比阮福濒所见的任何一艘战舰都要大得多。这艘船，明军称其为“斗舰”。60;62; ——郑成功从望远镜里头看着岸上跪拜的百姓，微微一笑：“看来他们确实是没见过这么大的船。”60;62; 身后的甘辉也隔着面具说：“东家，若是他们知道斗舰在朝廷的水师里头只是倒数第二小的，怕不是要吓出心脏病来。”60;62; “诶，别吓人家，吓得太狠就吓跑了。你得阶段性地吓——先给他们看斗舰，再给他们看一堆斗舰和一艘楼船，再给他们看一大堆斗舰、一堆楼船和一艘巨无霸宝船。把一次惊喜分成三份，这不就有更多的快乐了？”60;62; “啊！是啊，还是东家想得周到。一份快乐分成三份，那就是三倍的快乐啊！”60;62; “所以说啊，人都是这样。你若是要拆房，也得这么来——若是先说拆一整栋房，人家就得吓跑了。你得先说开窗，再说掀屋顶，最后再拆墙。”60;62; “那还剩下什么？”60;62; “什么都不剩了呗——这就是拆房的经验。做生意也是这样，你得循循善诱，慢慢来。别一开始就摆出一副全套的水陆道场，那就把人吓跑了。”60;62; “您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我就是一武将，我将来也不会带船东的。”60;62; “我知道。就是那家伙不在，我想找个人给我接话都找不到。三分逗七分捧啊，没人接话怎么能显出我的厉害呢？”60;62; “那这不更显得您机智吗！”60;62; “嗯？不错，阿甘你有些上道了，看来青霉素还有医‘无聊’的药效。那你觉得我刚才说得好不好？”60;62; “好啊！太好了！”甘辉戴着铁手套就这么玩命鼓掌，“砰砰砰”，都砸出火花来了。60;62; “嗯，不错，以后继续。越是有人捧场啊，我的脑子就越活络。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60;62; “这个...东家，那边岸上好像有几门炮，你回头看看。”60;62; “哦？！”郑成功把望远镜对准了阮福濒所在的位置。他看不清阮福濒的所在，但他确确实实地看见了岸边摆放的八门红夷大炮。60;62; “哦哟哟！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正想显摆一下就有人凑上脸来给我打。他们太配合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夸他好。阿甘，计他一笔红账。”60;62; “咱们还要红账？朝廷的红黑豆不用了？”60;62; “红黑豆是红黑豆，红黑账是红黑账——我记红黑账是想记着谁跟我有仇，谁让我痛快了，日后我好找他们算账。”60;62; “那现在的黑账是...”60;62; “李定国呗，还能有谁。这厮竟然在大庭广众下拂了我的面子，等我办完正事就去收拾他——嗯，在不耽误正事的前提下。”60;62; “还是国姓爷深明大义啊！”甘辉又在后头鼓起了掌。60;62; “咳，低调，低调。你别让李定国知道哈，他要是知道了就没有惊了——反正我也就是图一乐，也没真打算拿他如何。你明白吧？”60;62; “明白，在下一定守口如瓶，就像这板甲一样皮实。”60;62; “要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样就好喽。”郑成功摇了摇头——和朱由检一样，他在看了“天书”之后总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对很多人失望透顶，只对那些证明了自己忠诚的人怀有信心。他甚至开始恐惧生儿子，他怕真生出一个郑经来，毁了他一世英名。60;62; “唉，不说了。兴许自己好好养就能养得白白胖胖吧。”60;62; “东家你要养什么？”60;62; “没什么，养萝卜。”郑成功叹了口气，“那个，你去把萝卜拖出来。”60;62; “啊？”60;62; “不是...那个，把大炮拖出来！他们把大炮摆开来要示威是吧？传令全船，把40门大将军炮给我摆出来！”60;62; ——片刻后，如双方所料，阮福濒摆开的礼炮开火了。60;62; “轰隆隆”八声炮响，训练有素的炮兵打了个齐射，炮声几乎重叠在一起，音质非常好。60;62; “嗯，不错，回去以后重重有赏。”阮福濒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望远镜，对准了郑成功的船。60;62; “国姓爷，我看你慌不慌。我来数数啊...你这船上有，一，二，三，四...56789？！”他擦了擦望远镜，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他又看了一遍，却明明白白地看见斗舰的甲板上摆着明晃晃的九门大炮。60;62; 九门大炮，每一门都金灿灿，亮闪闪。每一门都硕大无比，光是炮口就比他的红夷大炮粗一截。60;62; “要死。一边九门，两边岂不是十八门？我的老天，这什么玩意儿？哪来这么大一艘炮舰？”他话音未落，他突然望见甲板下头齐刷刷开了十一个炮门，每个炮门里头又伸出一门大炮。60;62; “9加11再乘2...夭寿啦！这玩意儿四十门炮！这姓郑的发疯了！把全城的火力搬到一艘船上了！”60;62; 话音未落，斗舰左右两舷忽然亮起一团金光——40门大炮朝两舷来了个齐射，在数公里远的地方都盖过了阮福濒近前的炮声。大炮的烟雾笼罩了船身，那艘“巨舰”又从烟雾中缓缓驶出，像得胜的公鸡似的昂着头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