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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万一呢？你想想。金刚石这玩意儿，它硬啊。如果有人就说金刚石是大宝贝，是好东西，忽悠所有人都来买，那岂不是...”60;62; “那岂不是发疯了？金刚石就是金刚石罢了。”60;62; “我说万一。万一呢？万一全世界的人都觉得金刚石代表夫妻两人‘情比金坚’。啊对，他们还可以篡改这个词的意思，他们会说这个金不是金属，是金刚石，那怎么办？”60;62; “我就不信全世界的人都犯傻。金刚石就是金刚石罢了，总有人会站出来说的。一旦有人站出来捅破这个谎言，那金刚石不就不值钱了？”60;62; “你看，你看。”朱由检微笑道：“这个问题就和我们的茶叶一样。难道你觉得欧洲人能自己种茶叶，他们就不会买我们种的茶叶了吗？”60;62; “难道不是吗？能自己种，那为什么还要问我们买？”60;62;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来来，我再问你。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60;62; “我用...不晓得，药店抓的。反正我拿来就用。”60;62; “那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家具？”60;62; “不晓得，木匠打的。”60;62; “那你平时穿什么牌子的衣服呢？”60;62; “还是不晓得。”郑成功摇头道:“都是裁缝上门做的，我哪知道是哪家的裁缝。”60;62; “那你总该知道布料是哪家的吧？”60;62; “这我哪知道？布料是裁缝自带的，我哪知道裁缝哪来布料。我只知道裁缝有自己的货源，他的东西市面上一般买不到。”60;62; “你看，你看。”朱由检摊开了手：“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有钱人的恶臭——你从来不用‘老字号’的东西。”60;62; “没有，我吃老字号的点心呢。”60;62; “除了吃呢？永久性的东西，你会选老子号吗？”60;62; 郑成功摇了摇头：“一般不会。因为老字号代表用的人多，这就容易和别人重复。你说像我们这种人，圈子就那么大。要是和熟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去了同一个地方，那多尴尬啊？倒是吃得没问题，吃了也就吃了。大家吃过一样的东西，反倒方便拉近关系。”60;62; “那什么样的人喜欢用老字号呢？”60;62; “大概是那种，中等人家吧——嗯，我客气点说是中等人家。他们大概用得好就行了，不挑剔那么多，也不担心和别人重样。”60;62; “啧，又是一股资产阶级的恶臭味。我敢说你买什么东西都专门定制绝不是为了单纯的‘重样’问题，就是因为贵。”60;62; “对，贵怎么了吧。”郑成功望着他说道：“我就是喜欢贵的东西。我这叫花钱买服务，我花了更多的钱买到了更好的东西，而且省得我去东挑西拣，这难道不好吗？有那时间去货比三家，我不如跟着我师父多跑几家熟人，多喝几杯茶。”60;62; “对喽，茶。茶就是这个道理。”60;62; “啊...”郑成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60;62; 郑成功依照朱由检的思路，盘算了一下这桩生意。60;62; 他明白朱由检的意思——这意思就是说，有钱人喜欢买一样贵的东西，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它好，而就是因为它贵。买了贵的东西之后，有钱人为了显得自己聪明一点，就会反过来说这玩意儿有多好。60;62; 他明白，这实际上是一种双向选择。60;62; 这按照朱由检的说法，可以叫“智商税”。不过智商税并不是一件坏事，把自己不熟悉的东西交给熟悉的人来办，花钱买到服务，这是明智之举。60;62; 但反过来说，这在劳苦大众的眼中，智商税就是一种贬义词了。他们会觉得有钱人拿金锄头挖地不如他的铁锄头好使，他们会觉得有钱人穿的衣服不如他的实惠。那些专门定制成衣的裁缝，在一般人看来完全不值那个价。60;62; 难道1000两银子一套的行头，就真的比100两一套的行头好上十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多好上一倍，收200两银子顶天了，剩下800纯属浪费。60;62; 然而就郑成功自己来说，他就是愿意浪费。因为花钱买服务本来就是一种奢侈，一种炫耀性的奢侈。交了这种所谓的“智商税”，反倒是更容易把他和每日里为了过日子而斤斤计较的“升斗小民”区分开来。60;62; ——这就是朱由检所说的，资本家的恶臭。60;62; 朱由检都快问道郑成功身上的铜臭味了，郑成功也毫不在意，一副安然自得的模样。60;62; “干嘛？你这样看着我作甚？我的钱是我父亲大人辛辛苦苦赚来的，他能走到这一天全凭本事。我呢，我也是凭本事吃饭的，我可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赚了钱就挥霍一空。我能有信心把这钱传它个十代八代。”60;62; “最后一句话摘掉，你这句话还算靠谱。”60;62; “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郑成功嘟囔了一声，他也没什么底气。毕竟天书他也看过了，他觉得以自己的性子确实有可能发生天书上所说的那些人间惨剧。60;62; 他更关注茶的问题——从他自己出发他就明白了，他是绝对不会因为茶便宜就去买的。60;62; 茶，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奢侈品，而不是必需品。既然是奢侈品，那就必须符合他的鉴赏标准他才会将茶纳入购买清单中。60;62; 如果是蒙古砖茶这样的劣质茶，就算是直接送他也不会要。哪怕是贴钱送，他也会在权衡一些处理这批茶的费用再收钱。60;62; 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奢侈品几乎都是如此。不合用的奢侈品就算是送也不会有人要，受赠者反倒会嫌麻烦。更不用说花钱了，再实惠他都不回去买。60;62; 所以茶叶能不能稳住，关键要看质量。60;62; 不过，郑成功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60;62; “你这些话的意思是，天朝的茶叶比欧洲的茶叶好，所以能够占领欧洲的市场，是吧？可我们如何才能够保证茶叶的品质始终如一呢？这可太累了。如果我们稍微一放松就会丢掉这个市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