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com/最快更新！无广告！
“你要当制台的徒弟？真是稀见...说实话，你是第一个。”60;62; “难道制台不是高人吗？”60;62; “他...怎么说呢，你跟他多待会你就知道。他确实是高人没错，但他那套，学是学不来的。他有时候就是凭着直觉能做出正确的事情，这你这叫旁人怎么学？”60;62; “诶？他平时，就是这样给大明定策的吗？”60;62; “倒也不尽然。他是因为懂得多，所以才能厚积薄发。若是个门外汉，坐在屋子里拍断大腿，那充其量就是个王莽。”60;62; “那倒真是不好学...”60;62; 突然，邵纲拍了拍张煌言的肩膀：“要学，也不难——什么时候制台召你开读书会，你就明白了。我敢说，你要是能把舒贾给忽悠上道，这事就成了。”60;62; “当真？”60;62; “十有八九。”60;62; “把我的范阳笠拿来！”60;62; ——过了片刻，张煌言下了船。船下和舒贾站在一起的威廉，登时便吃了一惊：“大人，这不对啊，这不对。”60;62; “怎么？”舒贾侧过头问。60;62; “他这身行头，和我之前看的不一样。他之前就只是穿着袍子而已，现在这身...”60;62; 威廉看得眼睛都直了——张煌言穿着修身的军大衣，正前是一整排黄铜搭扣，左胸挂着一颗拳头大的“双龙宝星”，脖颈处绣着代表三品武官的飞虎领章。领章用了金线，看着和勋章一样闪。头顶上的“卷边范阳笠”像扇子一样竖了起来，看得威廉直呼“罗马百夫长”。60;62; “这是...这是罗马啊！”威廉喃喃念道。60;62; “你说什么？什么罗马？难道康斯坦丁尼耶也穿成这样？”60;62; “不是，舒贾大人，不是那个突厥罗马，是正统罗马！正统罗马就穿成他们那样！哦...他们这身行头，简直太高级了。除了高级，我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我的词库都穷尽了。好像，所有人都该穿成那样似的。和他们一比，红衣军的军装简直就落后了200年，老掉牙了！”60;62; “诶？有那么夸张吗？”舒贾本不觉得张煌言着行头很厉害。但听威廉这么一通吹捧，他隐隐也觉得张煌言变得“厉害”了。60;62; 但是，到底哪里厉害呢？他也说不好。60;62; 前方打着孔雀羽扇的侍从让开了道，夹道欢迎。待张煌言走到舷梯下头，便有个穿着红袍的老婆罗门走上前。60;62; 老婆罗门拄着银仗，对着张煌言单手做礼。张煌言见到这个和尚打扮的老头，知道这是“婆罗门外道”的僧人，便也单手立掌回礼。60;62; 老婆罗门拄着银仗在前引路。他赤脚踩在地毯上，每走五步便停下来一次，用银杖击地。60;62; 见到这一套张煌言就有了数——这套理解和书上记载的一模一样。按照大明对“榜葛剌”国的记载，200年前郑和下西洋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招待使者的。60;62; 张煌言这就更确定舒贾此举是在做戏。因为印度人根本就不修史，他们根本就记不得200年是什么模样。特意去还原200年前的场景，还连这种细节都给还原了，十有八九是提前做个功课，找人伪造的。60;62; 然而舒贾却留下了一个破绽——他似乎忘了，200年前孟加拉就已经是个回教国家了，所以来御前执礼的肯定是个老阿訇，不可能是个老婆罗门。60;62; 张煌言偏过头，用余光，对邵纲使了个眼色——“他们搞错了。”60;62; 邵纲也微微点头，表示知道。60;62; 来之前，朱由检就和邵纲有交了底，把印度的情况告诉了他。60;62; 也不单单是印度的情况。朱由检告诉他，放眼满世界，对200年前鸡毛蒜皮大的事情如数家珍的，也就只有天朝这一家。而印度则全然反过来，压根就没有修史的习惯。倒是莫卧尔引入了波斯传统，有波斯史学打底。60;62; 然而波斯史学通常并不关心《帝王起居注》这种东西，更关心伊斯兰世界的兴衰迭起。所以舒贾注意到200年前朝贡细节的可能性非常小，毕竟孟加拉根本就不在伊斯兰世界的主流视角之下。60;62; 面对一个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不知道自己往何处去；连自己到底是蒙古、突厥、波斯还是印度人都说不清的对手，朱由检是一丁点压力都没有。因为这样的莫卧尔处处都是破绽，浑身都是窟窿眼，像漏勺似的。60;62; 虽然这次不好说一定能首战告捷，但天朝有的是时间。只要继续保持信息优势，就必然能等到莫卧尔出现破绽的那一天——就拿当下来说，虽然现在的莫卧尔看似春秋鼎盛，但只要沙贾汗本人一死，莫卧尔必定会面临一次血雨腥风。下一个关键的节点，就是沙贾汗之死。60;62; 把握住这一点，天朝就算这次没法一口鲸吞，也能在下一个时间点卷土重来。下一次不行，还有下下次，下下下次。天朝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足可以把莫卧尔给熬死，一口吃不下就分作二三口吃，总有一天能吃成想要的形状。60;62; 根据这一套理论，邵纲他是不急的。舒贾大费周章地扮演成200年前就就完蛋的孟加拉国的样子，是正中下怀。张煌言那边他已经提醒过了，剩下的他准备让张煌言自己来办，自己来兜底就行。60;62; 张煌言跟着持仗的老婆罗门走到了舒贾面前——这是对舒贾的第一次观察。舒贾行什么礼，就代表孟加拉是个什么状态。60;62; 舒贾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张煌言顿了一下，没有和他一样双手合十，而是回了个揖礼。60;62; 再抬头时，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对方——舒贾的眼神迅速躲闪开，然而张煌言还是从舒贾的脸上读到了一丝愉悦。像是，“过了一关”的愉悦。60;62; 此时，张煌言几乎可以完全确定舒贾的动机了。很明显，他就是来演戏的。60;62; 张煌言只觉得有些想笑。他笑自己现在像只猫，两只陌生的猫见面时都要这样互相观察，试探一下体型，然后确立关系。现在他代表天朝这个猫老大来收小弟，就得收着爪子，动作轻一点。既不能把小猫吓跑，又不得让小猫知道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