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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家里养的那只猫。60;62; 文人养猫是与别处不同的。大街上跑来跑去的野猫进不了他们的眼，他们一般都有固定的地方取猫。有的是从“猫婆子”那里买来，有的则是从朋友家里抱养。文人之间互相抱猫，都有一定的礼数。60;62; 张煌言从友人家里抱来那条暹猫时，行的是古人的风雅。抱猫不叫抱猫，叫聘猫。要下聘书，聘礼云云。虽然聘书只是游戏之作，聘礼只是鱼干，中间并不涉及钱财交易，但毕竟是“明媒正娶”进来的。60;62; 小猫刚抱来时，怯生生的，躲在书架下头不肯见人。但一来二去，也就熟了，知道在怀里呼噜了。60;62; 他打量着舒贾，就像打量着刚抱来的猫——就是肥了些。不过不要紧，抱回来之后调理调理就好。60;62; 舒贾被张煌言看得不寒而栗，张煌言的眼神在他全身上下到处游移，像是在看圈里头的羊似的。60;62; 他没等张煌言说话，便说道：“摩诃震旦的议员大人，欢迎来到孟加拉。在下是孟加拉国王，阿里巴巴之孙，辛巴达之子，本名买买提·哈桑·阿拉丁，您也可以叫我舒贾。”60;62; “嗯”张煌言点了点头，开始自我介绍：“我的头衔太长了，用你们的语言无法穷尽，我只简要介绍下——鄙人姓张，是天朝议会的议员，圣天子陛下的御前顾问。”60;62; “哦，亲爱的议员大人，圣天子皇帝陛下近来可好？”60;62; “啊？”问听此言，张煌言倒是意外了一下——因为这和正常礼节对上了。见到京官，确实是要先“恭请圣安”。60;62; “圣躬安。”他按照标准回复作答，又接着说：“不过，我此次并非是代表圣天子陛下来的。”60;62; “那您是...”60;62; “我代表?战大军和你说话。所以，我得先问你——你这里有毁人城郭无恶不作的蒙元余孽吗？”60;62; “我全家都...额...”60;62; “你家全都什么？”60;62; “我们全家都对蒙元余孽恨之入骨啊！蒙古人，简直是...简直是...简直是小狗！”60;62; “嗯，骂的好，看来你已经和?战大军达成了初步共识。要不，你再骂两句？我好回去交差。”60;62; 舒贾心一横，心想“作息要做全套”，便说：“卑鄙无耻的蒙古人，我诅咒他们的的七代祖先！他们的恶名从耶路撒冷到摩诃震旦，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60;62; 愿蒙古人被活活缝进死大象的肚子里!祝愿他们的体液在自己的躯壳里腐臭！”60;62; “嗯，很好很好，看来你们果然是天朝的肱骨之臣啊。我会把话如实报上去的。来，这是制台送给你个人的礼物。只是一点薄礼，后头还有大赏赐。”60;62; 说罢，张煌言从身后的邵纲的手上接过一个匣子。匣子有巴掌大小，方型，扁平，红木造。60;62; 舒贾接过那匣子，想着到底是开还是不开。60;62; “开吧。”张煌言说：“制台知道你们的规矩，喜欢当面开礼。所以他都没包装，只拿匣子就送来了。”60;62; “啊，那就多谢了。”舒贾点了点头，轻轻打开了匣子。60;62; 盒子里头，是个葡萄纹青花瓷盘。看到那瓷盘子，舒贾登时就愣住了。60;62; ——双方在码头见了礼，舒贾把张煌言引回宫内。他让张煌言先在餐室休息，自己先抱着那盒子回到了卧房。60;62; 他在架子上扫了一眼，找到了一个盘子，将两个瓷盘放在桌上一比——60;62; “卑鄙无耻的土耳其人，我诅咒你们的七代祖先！他们的恶名从爱尔兰到契丹，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希腊戏剧！骆驼缝死！体液发臭！发臭！”他气得语无伦次，因为这刚刚从张煌言手上拿到的盘子，竟然和他自己收藏的盘子“一模一样”。60;62; 然而说是“一模一样”，实则大不相同。虽然两个盘子都是白底蓝纹，画的都是葡萄，但品质却...60;62; 土耳其的盘子摆在左边，张煌言刚送来的盘子摆在右边。60;62; 60;62; 左边的盘子，色泽惨白。右边的盘子，色泽温润如玉——不用说，一个是分明是白陶盘，另一个才是瓷器。60;62; 左边的盘子，边沿画着鬼画符似的树叶子。而右边的盘子，却用细若游丝的笔触描绘了一圈层层叠叠的海浪。60;62; 左边的盘子，画了...花了些勉强能称作葡萄的东西。莫说是神态，连形都散了。葡萄压根就没画到一根藤上去，被肢解成几大块，散落在盘子上，葡萄藤更是像弹簧似的一圈圈绕在旁边。60;62; 右边那个...60;62; 舒贾苦笑一声，他不想再说了。右边那个，且不说葡萄藤的灵性，且不说葡萄的脆亮，单说这明暗有度的笔法，这就...这就...60;62; “啪！”一声，舒贾越想越气，把那鬼画符陶盘直接摔到了地上。60;62; “奥斯曼！奥斯曼！亏我还叫你们一声罗马，你们竟敢拿这种三流仿品来骗我！”60;62; 他再一回头看自己的那慢慢一架子的“瓷器”，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这鬼画符陶盘竟还是品相不错的，这才被他挑出来展览。品相不好的，大有盘在。60;62; 他只以为青花瓷品相不稳定，姑且收着。不曾想今天拿到一个摩诃震旦亲手送来的，让他觉得满屋子的摆设都变成了工业垃圾。60;62;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这是在侮辱他的审美情趣。60;62; “来人！来人！”舒贾朝门外大吼，几个侍卫连忙冲进来。60;62; “大人，有何事？”60;62; “把这一屋子垃圾都给我扔了！”舒贾指着背后那一墙的盘子说。60;62; “可大人，那是...那是您几十年来重金收购的震旦瓷器啊！”60;62; “什么震旦瓷器！这是那群土耳其奸商，还有波斯奸商，还有荷兰奸商，还有葡萄牙...还有...这群奸商，他们全都在骗我！我...我...”忽然，他不怒反喜。60;62; “嘿嘿~~嘿嘿嘿嘿~~”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得那几个侍卫心里头发毛。60;62; “喂，你们几个，那地上这随盘子捡起来，拼起来，送到张议员那里。就说，这是我为震旦砸掉的假货。还有这个，这才是真盘子，把我的金匠和珠宝匠叫来，我要把这个真盘子镶进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