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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张煌言望着面前托盘里头那一坨碎盘子，不明所以。60;62; 他从胸前的兜里掏出眼镜，横竖看了看这些碎盘子。60;62; 半晌，他抬头对舒贾说：60;62; “这莫非是令郎的作品？诶呀，小孩子玩嘛，何必要砸掉。”60;62; “不是。”舒贾摇了摇头。60;62; “莫非，这是总督的游戏之作？”60;62; “也不是。”60;62; “那这是什么？”张煌言把托盘往前推了推：“既不是亲手做的，那这陶盘有何用？”60;62; “您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陶盘？”60;62; 张煌言眨了眨眼。他捻起那碎片洗洗看）60;62; 他寻思，这上头连釉料都没有，胎底像砂纸一样糙，不是陶器是什么？碎片上还有些蓝色的花纹，色泽倒是很正。只是，图案看起来有些眼熟。60;62; 他把几个看着差不多的图案拼了一下——60;62; “诶？这画的是什么？是粉米章？”看到那一个个圆球，张煌言就想到了十二章里头的粉米章。粉米章代表粮食，画的时候就处理成盘子里盛放着一粒粒米的样子。60;62; “不，大人，您再细细看。细细看。这里头，可大有文章”舒贾低着头，一口一口地抿着杯子里的蜜水。蜜水虽甜，但他只觉得口中淡出鸟来。他也不想喝这玩意儿，实在是因为身为回教徒却灌酒着实是不像话，他只得暂且忍耐——他也准备把自己的酒兴发泄到和这个盘子相关的一应人等上。60;62; 蜜水喝着，但他怨念的怨念却喷薄而出。张煌言和他隔着一张桌，相距不到两米，只觉气氛沉重得很。60;62; 他听出舒贾的语气不善，但那不善却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反倒是那个盘子——他只觉得有那么一道寒芒在盘子上扫来扫去，没把眼前这一坨碎片当盘子看，倒像是有杀父之仇。60;62; “啊，我看出来了。”看了一会，张煌言经焕然大悟：“这是芝麻吧？”60;62; “这是葡萄啊！我的大人。”60;62; “葡萄？！”张煌言又低头看了一眼：“葡萄哪有散的？葡萄要聚，聚葡萄才是福。散葡萄，是不祥之兆啊。主兄弟阋墙，家破人亡，诸人流散，不得善终。这莫非是有人要害国王你？”60;62; 闻言，舒贾气上加气：“原来还不止是图我的钱财，原来他们还要害我？好个奥斯曼！竟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我莫卧...我孟加拉和奥斯曼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们竟然要害我？”60;62; “奥斯曼？这与奥斯曼有什么关系？莫非...诶呀！”张煌言一拍脑门，他想起来了。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李鬼瓷”，他知道这事，朱由检先回提到过。60;62; 但张煌言一开始就没往这方面想，因为眼前这玩意儿连瓷器都不是，就是个陶器。这画工也完全称不上仿品，随便拉个学徒出来画都比这好十倍。60;62; 仿品有这样仿的吗？他是不知道的。谁要是在天朝仿成这样，那定然是赔得裤子都收不回来。别的不说，他单看这颜色就知道，这儿戏似的“李鬼盘”上施的是正宗苏麻离青，颜色竟比景德镇的正品还深。光这颜料就得花多少钱？60;62; 但转念一想，张煌言便意识到这背后的问题——这是团伙作案，这是有组织犯罪。他们不会在乎一个盘子的成本，因为只要成功了，最后都能收回来，在后面的盘子上摊平先期成本。60;62; 这根本就不是剽窃，这是在制贩假钞！按照大明律，伪造宝钞者斩，从犯流三千里，告发者赏银贰佰伍拾两，持枪抗法可当场击毙。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60;62; “谁？这是谁做的？”张煌言慢慢抬起头了。60;62; “张议员，这个盘子来自奥斯曼。还有，不只是奥斯曼，波斯也有仿造。在摩诃震旦，这些人一般怎么处理？”60;62; “制瓷本身不犯法，但是刻意模仿官窑的形制并且拿来招摇撞骗，这可是大罪。我给你的那个盘子，就是官窑烧出来的固定款型。呵，他们模仿也就罢了，竟然还模仿得如此拙劣，这着实是个李鬼。你说的奥斯曼，是谁？”60;62; “他不是什么人...他是...我知道您肯定是听过这个地方。它就是，很大，很厉害的那种。其人自称罗马，但其实是...”60;62; “啊，是哪个，绿罗马是吧？”60;62; “您怎么知道这个绰号？”60;62; “常听人说罢了。原来是那个家伙，我们制台经常念叨他们。结果不曾想，我们还没杀到君士坦丁堡去找他们，他们先来惹事。”60;62; “难道，摩诃震旦也要打奥斯曼？！”60;62; “那是自然。开战前，御前会议就已经定下了本次大?战的目标，即是要恢复罗马国的宗庙——你不会以为摩诃震旦什么都不知道吧？不，我们什么都知道。天下大事尽在掌握，比如我们知道欧洲刚刚打完28年的宗教战争，我们克伦威尔刚刚颁布了航海法案，我们知道奥朗则布正在阿富汗的沙坑里挣扎。”60;62; 舒贾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就连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奥朗则布的近况。你们...难道龙帝真的把刺客派来了？”60;62; “秘密~”60;62; “难道我身边也有？”60;62; “秘密。”60;62; “那么，我的父亲，他最近身体可好？”60;62; “嗯？”张煌言眨了眨眼：“令尊身体如何，与我何干？难道令尊不是孟加拉的先王吗？”60;62; 舒贾连忙改口：“啊，我...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是莫卧尔帝国的儿国王。我想问的就是，莫卧尔的国君现在身体如何？”60;62;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等等。”张煌言回头问邵纲：“邵指挥，他问沙贾汗的健康。”60;62; “我听到了。”邵纲点了点头，略作思考，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往上勾——因为，这一问正中下怀。60;62; 他对张煌言说：“你回他。他爹沙贾汗，和他自己患的是一样的病。”60;62; 张煌言如此一回复——60;62; “啊！”舒贾忽然惊呼一声，呆立不动60;62; “国王先生？”60;62; “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舒贾喃喃念着，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从没见过舒贾如此失态，连他醉酒时都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