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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加尔各答？”舒贾对张煌言的要求感到困惑，因为加尔各答就只是个小渔村罢了。60;62; “行，我可以把加尔各答给你们。”舒贾一口答应。60;62; 这下轮到张煌言吃惊了：“我说，这位国王先生，我们是问你要加尔各答的主权，不是仅仅在这里歇脚而已。你答应了之后，加尔各答可就是东印度公司公司的领土了。”60;62; “是，没有问题，你拿走吧。”舒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60;62; 张煌言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可是国家主权，为何舒贾全然不在乎？当年葡萄牙人在澳门死皮赖脸地求，广东府才允许他们在澳门居住。60;62; 这个性质属于“归化”。蛮夷诚心归化天朝，行天朝礼数，还愿意交税纳贡出劳役，天朝自然是乐意的。当然，这也归功于葡萄牙人会演戏。60;62; 他们自己虽然根本就自己是真的天朝子民，但他们确实地扮演好了臣子的角色，并且自始至终都效忠于朝廷，哪怕是大明快完蛋的时候也还是照例交税。最重要的是，不只是职业军人为大明当了佣兵，不少定居澳门的普通市民还出了兵役——哪怕只是名义上属于兵役，这种行为在蛮夷中也是值得赞赏的。60;62; 然而即使是扮演得如此逼真的，且在外表看起来无可挑剔的葡萄牙人，他们现在也被驱逐了。因为天朝查明了真相，天朝发现葡萄牙人一直在和母国联系。在效忠天朝的同时还依旧对母国效忠，这属于谋叛，是十恶不赦的重罪。60;62; 不过看在葡萄牙人曾经出工出力的份上，朱由检也不打算上纲上线地直接把他们全砍喽，只是把他们驱逐了事。60;62; 身为一个中国人，张煌言当然很看重领土问题。这倒不完全是领土主权，还有对“一个天下”的执着。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国的领土上岂能有归属于别国君主的地盘？这岂不是莫大的侮辱？60;62; 张煌言着实是没想到。他先前还铺垫了一点，他下船时换上了拉风的行头，全程扮演者“高等文明”的角色，对拙劣的仿制瓷器大加批判。他花了好久来建构自己身为天朝议员的威信，就为了从舒贾这里割一块地。没想到舒贾竞对割地这种极度敏感地事情一口答应...60;62; 张煌言觉得自己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浑身都使不上劲了。60;62; 他不解道：“国王先生，您就不在乎割裂自己的国家吗？”60;62; “议员大人说笑了吧。一块地而已，您拿去就拿去，不够还可以接着拿，只要价钱好说。”60;62; “真的？那么，我现在向孟加拉国推荐一项东印度公司的服务——我们可以为孟加拉提供行政代理服务，就像我们在南洋那样。当然这是商业行为，和天朝无关。但我建议贵方仔细考虑这一...”60;62; “哦！你们真是太贴心了！”舒贾举杯说，“来，议员大人，咱们干杯。虽然是蜜水，但不干杯不足以表达我对天朝的敬仰——你们真是解决了我的大麻烦！”60;62; “啊？”这下又轮到张煌言纳闷了。他刚才说的“行政服务”，即是兰芳公司在南洋要实行的业务。它本质上包括两个领域——其一，是对南洋土邦的直接管辖。其二，是明确南洋华人城市的自治地位。60;62; 在这一理念的指导下，南洋各城并不以地缘关系结为行政区，然后层层管辖；而是以经济效益为原则，将所有的行政服务承包出去。60;62; 这并不意味着南洋会分权。相反，这意味着兰芳公司治下的南洋会极度集权。和国内的政府相比，兰芳公司会前所未有地影响到市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小到衣食住行，大到礼乐征伐，兰芳公司无所不包，无所不揽。60;62; 兰芳公司，看似是个人畜无害的赚钱机器，但它实际上却是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终产专制政府”。其专制程度旷古绝今，其法理依据并非是来自于人类社会构建时形成的“民族”、“文化”等抽象概念，而是以实实在在的契约关系、金钱关系为纽带。60;62; 张煌言光是用想的就觉得这玩意儿简直是让人不寒而栗。幸亏兰芳公司被局限在南洋一处。要是兰芳公司的模式扩大化，那简直就是个吃人的怪物。60;62; 要是朱由检不拦着，要不是看在郑成功本人的份上，他甚至都想制裁一下兰芳公司了——用封建主义的斧钺，让这些家伙知道什么叫仁义礼智信。60;62; 他也不是没和朱由检提过。但朱由检只是轻飘飘地表示，用不着用斧钺去制裁，兰芳公司迟早会被镰锤制裁的。60;62; 现在，面对这么个可怕至极的利维坦，舒贾竟然完全无所谓，甚至还拍手叫好。张煌言不知道他是无畏还是无知——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60;62; “为什么呢？”张煌言忍不住问了：“国王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在认识上有些误差——我们的意思是，我们要租用附近的村庄。”60;62; “给钱么？”60;62; “给钱。”60;62; “给钱不就行了？”舒贾摊手道，“既然贵方愿意支付租金，那我当然愿意把领土租让出去。”60;62; 张煌言摇了摇头：“请恕我冒昧，我需要知道您的国王先生您的动机——这次下西洋，我们不只是来给诸位送琉璃塔的，我们肩负着‘?学’研究的任务。”60;62; “社会学研究？哦...原来贵方还要研究这个？这是摩诃震旦的国策吗？”60;62; “是的。”张煌言点了点头：“我们正在搜集各方面的资料。我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做了些田野考察，但孤证不立。我们想得到作为当事人的，国王先王你的意见。您怎么看？为什么贵国愿意出让领土给我方？”60;62; “我该怎么说呢...首先我国是个陆地国家。贵方的舰队虽然实力强大，但战船毕竟无法陆地行舟。实不相瞒，我国在陆战上还是有些自信的。虽然比不上摩诃震旦，但我们并不惧怕西洋人的东印度公司。”